老马跌跌撞撞爬起来,他只会国语,头都破了,刚才给摔墙上去晕的不行,摸起来地上的板砖,国粹都出来了,“姥姥,你大爷的丫头养的杂碎,我今儿就给你们拼了——”
闷着一板砖就跟人家对掐起来,也不是对手。
跟扶桑两个人两种语言,光叽里呱啦地,但是现在就是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给人摁着在地上摩擦了,单方面被虐打。
那枪托子对着扶桑后背下去,那么一下子下去,她真的疼得在地上翻滚。
大爷地,倒是珍惜你们的子弹,她疼得只能喘半口气,真的骨裂了,疼得呲牙咧嘴,都失声了。
头抬不起来,歪在那里。
她腹部朝上,日本人最喜欢用刺刀扎人家肚子。
扶桑觉得完了,可能死无全尸了,也不知道家里人能不能领回去,兴许日本人最喜欢大卸八块,不知道怎么虐杀,她视线游弋,看着瓦当上面窄窄胡同露出的天空,瓦蓝瓦蓝,像是一块蓝色玻璃笼罩的静谧至城。
人死了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回鲁南道,她想。
不愿意闭上眼睛,可是觉得太疼了,她把眼睛闭上,能看见刺刀的一点闪光。
她的钱,再也花不了了。
扶桑想,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钱在哪里,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还有,不能赴约了。
那个呆瓜到点看不到人,大概率会骂,会骂到家里去找,
然后大家会发现她不见了。
也很好,有个人惦记,甭管是不是骂你的还是找你刺儿的,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能惦记你,她觉得就很好了,不然死在外面都没有人发现。
这种时候,扶桑的脑子里面是想很多东西的。
到这种最绝望的时刻,才发现,原来一辈子这样的长,长的曾经很多做一半的事情或者没有开始的事情都太多太多,一辈子也太短了,让人觉得那样的不甘心。
到底几十岁才能教人满意呢,为什么无论是二十岁还是八十岁,人闭眼的时候,都是同样的不舍跟不甘。
秋天的太阳很暖,她想。
“砰——砰——”
宋旸谷从后面追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
他站在拐角处,周边住家户也许有人,也许没人,四下安静,不见一丝踪影,只有这些人跟一辆堵在路中间的水车。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出现,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带着枪,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枪法这样的好。
就如同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样的空大虚无!
他的手很长很细,会弹钢琴,一双永远看起来养尊处优的金贵的手,他从那两个日本人跟前路过,全部正中心脏,血扑扑地,他的白色鞋边蘸上一圈血渍,他缓缓地把枪揣起来,然后一把拉起来扶桑。
扶桑睁开眼,有一瞬间恍惚,她有点用力过猛之后的虚脱,没站稳,现在满眼睛里面都是宋旸谷。
国外文学巨著里面的贵族公子都是怎么出现来着,就人家那个很有名的小说,都是在哪个庄园舞会上面出现的,逆着光在人群中闪亮的像是一颗星一样的,那样地璀璨美丽,而闪耀。
自带昂贵得气质,扶桑觉得他一直像是一个很贵的东西,让人无论赚多少钱都买不起的奢侈品。
星河长明!
宋旸谷看她神态有点不对劲,吓傻了的样子,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有些嫌弃地催促,“你不赶紧走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