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当然是我瞎址的,但你确实说过要我卖身还钱;有借当然有还,如果借了不还那应该叫做‘拿’才对。”
“终说的对,这是正确的国语文法示范。”
难得竜堂家长男对三男的谈话给予正面的评价。
“遗憾的是那群坚信自己主宰着日本行政与经济的人反而不懂国语的意义:导致许多无辜的血友病患感染爱滋病含恨而终的政府机构名叫厚生省,厚生的意思就是保障大家的幸福与健康。”
续颔首赞同长兄的话,视线膘向自助餐的一角,麦克森老人继续讲着电话,于是他再度将视线移回兄弟这边,开口说道:“一般说来,借钱不还当然是很不好的行为,然而金融机构是以货款为营利项目,必须要求对方连本带利一并奉还,否则就视同经营者无能而且怠慢职务。”
“那大藏省还是没感觉吗?”
“多年前,一个叫住专(译注:日本全名为住宅金融专门会社)的金融机构经营不善,财务出现危机,而大藏省明知如此却不采取任何行动,甚至隐瞒实情。”
“为什么?”
“当时住专的社长与会长一律由大藏省空降而下的前辈官僚担任,一旦公布经营不善的实情,他们就非负起责任不可,于是大藏省主动等他们领到上亿的退休金之后再说。”
续的语气里仿佛搀杂了芥茉与红辣椒。
“如果立即公布,这群空降官员将依渎职罪嫌遭到逮捕,之后等了好几年渎职罪名时效已过,无法逮捕他们的时候才首次公开整个事件,不惜从神户大地震的受灾户身上剥夺税金,慷慨交给住专,既不必负法律责任,甚至耍小手段将损害赔偿也省略掉,有了住专救济的前例,从此以后每次援助金融机构就把税金当成流水般猛灌,另外不断提高消费税税率以确保财源,这就是大藏省高官们天衣无缝的计划,名为‘别人的钱就是我的钱’计划。”(译注:九六年日本住专经营不善导致损失六兆四干一百亿日元,于是日本大藏省决定释放六千八亿的税金以弥补这个大洞。)
终抱胸低喃道:“真好,漏出这么大的漏子也不必负责任,我还真想当大官。”
“终,这对你来说比登天还难。”
“哼,反正我就是讨厌读书考试。”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刚刚那番话是在同情灾民,觉得应该减税对吧?凭你这种天真的想法就知道你当不了大官。”
“是吗?原来大官也不好当啊。”
另一方面始和余一直讨论着待会在大英博物馆里的观赏目标,是古埃及木乃伊呢?罗塞塔石碑呢?亚述壁画呢?还是西台铁器?中途却闭上目站起身,原来麦克森老人已经讲完电话走近他们。
“我要去找我的孙儿,在此告辞了。”
“感谢您多方协助,您真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哪里哪里,我觉得很有意思,那你们保重了,不要被英格兰人欺负哦。”
四兄弟以四种表情目送麦克森老人的背影远去,接着走出伦敦大学,先回到国王十字车站。在前往大英博物馆之前,必须有个可以过夜的地方,所以先去找廉价旅馆或家庭住宿,虽然最后要去投靠华埠的徐文宝,总不能依赖成性。
始一停下脚步,胞弟们也停下脚步,只见在一片人海之中立着三支旗子。
三支旗子上各自写着四字成语——“忠君爱国”、“尊王擦夷”、“酒池肉林”。
续摇摇头。
“找遍全伦敦,不、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做得出这种事。”
“是谁?”
“由你来说吧,大哥。”
“饶了我吧,喊出这个名字之后,表示灾难就要临头了。”
长男转身离去,胞弟们也同时跟进。但说时迟那时快,小早川奈津子的活体天线已经捕捉到宿敌(她自己说的)的所在,巨大的黑影开始奔驰,脚底下发出地鸣,很快便绕到四人前方挡住去路,盔甲在伦敦秋田艳阳的照对下,发出几近神秘的光芒,右手则抓着一把斩人斧。
“噢呵呵呵呵呵呵,只要我小早川奈津子活着一天,你们这群人类大敌就永无宁日!”
此话的确不假,竜堂兄弟不得不承认。先前遇过的“镰仓御前”船津忠严、狂人医生田母泽笃已经是非常人所能及的恶人,但是将他们捆成一束也不及小早川奈津子的一片哄笑,续耸耸肩,与始面面相觑,突然念头一转开口问道:
“请问,你左右拿着怪旗子的这群老大不小的大叔是什么人?是一班流落街头的小丑吗?”
“特别经过筛选的人类”脸颊因愤怒与屈辱而痉挛,本来想把这群放肆的小子臭骂一顿,但想到自己的本名与身份一旦公开,反而自取其辱,沐浴在四周伦敦市民好奇与揶揄的目光之下,更升高了他们的屈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