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剂就快准备好了。在那之前,你爱喝多少就喝多少吧。”
“你、你要给我打什么针?”
“犯不着那么担心,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会让你睡上一阵子罢了。反正你得的是不治之症,奉劝你还是不要无谓地浪费体力比较好。别苦急、别烦恼,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吧。”
赤裸裸地展现出“虚伪”二字的不诚恳台词,首相终于听完了。此时眼罩虽然剥夺了他的视线,但却也成功地帮他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首相接着开口说话。
“你是、呃……那个……”
“那个什么?”
“你是布施君吧?内阁官房副长官……你这么陷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对方微微地屏住气息。原本骄傲自豪、得以单方面欺凌首相的他,竟然只凭着声音就被认了出来。优势一口气动摇,把长嘴壶放回边桌的时候,首相再次开口。
“布施君,你回答我呀!提拔你为官房副长官的人不就是我吗?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吗?”
察觉到首相一副以恩人自居的口吻,被唤为布施的男子语气顿时一变。
“我的曾祖父是众议院院长,祖父是首相,父亲是副首相兼外务大臣(译注:相当于外交部长)。我可是血统纯正的第四代、是名门子弟呀。和你这种从地方县议员干上来的杂种,不论是出身或教养都完全不同!”
斗牛犬似的脸颊横肉晃动,鼻孔也粗暴地喷出气息。
“能够做到县议会议长就得偷笑的小人物,也敢妄想飞上枝头当首相,简直是不自量力。总算你也有恶运临头的一天吧。你已经毫无力量,连半个同伴都没有了。”
首相的心被一把冷刃抚过,声音不知不觉地颤抖了起来。
“让我见见我的妻子和女儿。”
“禁止会客!因为你是濒死的病人。”
“我哪有濒死。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和布施君你说话……”
“不准你随随便便地叫我布施君!”
简直和斗牛犬如出一辙地,布施大吼道。
“对于无能、怠惰又没有责任感的你,我早已经失望透顶。就算再给你几十年的时问,宪法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的改变。”
“何必大费周章地去做那种事情呢?就算宪法不变,我们还是有自卫队、有美国的军事基地,自卫队的舰艇出海至印度洋为止,也都有美军的协力配合呀。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求呢?”
“所以你根本就不行啊!” 。布施的声音因为歇斯底里的情绪而变得尖锐,首相在床上缩成一团。以他目前的处境而言,就算被施以暴力他也毫无反抗的余地。
“现在并无不妥,所以没必要改革,一切等将来再说。这就是你们的手段!不、是你们过去的手段。蒙混、因循、拖延,就因为你们只会做这些事情,国家和民族才会向下沉沦!”
布施发出了刺耳的咬牙声。
“现在的日本根本没有危机应变的能力。既没有核子武器,也没有能力对诱拐日本人的邪恶独裁国家发动战争。日本之所以会变成这种半调子国家,全都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
“太过激动可是很累人的哟。”
首相冷静了下来。既然对方比自己年轻许多,又是个不成熟的同行,那就没什么值得恐惧,也绝对不会被打倒的。到目前为止,不论面对着多么强大的政敌,身为首相的他都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说得正确一点是削弱敌人的力量,令其失去热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衰弱,终致退场。首相就是这样在权力与阴谋的游戏中生存下来的。
但是就算没有恐惧,他也不能轻怱大意。不管怎么说,眼前自己确实是受到软禁,被剥夺人身自由,只身一人而孤立无援。万一激怒了敌人,使得对方对自己下手的话,游戏就结束了。
布施对着另外的某个人大吼。
“针剂还没准备好吗?”
“啊,是,已经准备好了。”
“好了就快点帮他打针啊!”
首相讨厌打针,但是他并没有拒绝的自由。再说那东西并非毒药之事应该是真的吧。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布施应该没必要瞒骗他才对。
针头刺入手腕,药水流了进来。
“……谁来救救我啊!”
首相、不,被视为前首相的这名中年男子,口中嘟嘟哝哝地被强制推落到沉睡的深渊里面。
在一旁监视着一切的内阁官房副长官布施,朝着床铺做出吐口水之动作。其实布施并未真的吐出口水,不过是藉由这样的动作来展示自己对前首相的评价罢了。
“继续在这种地方待下去的话,好像连我自己都要腐烂了一样。院长,接下来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