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抽噎着出声,伸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张干燥的全新抹布突兀地出现在半空,看架势仿佛要大干一场。“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洛伦摇了摇头,攥住她的手腕,不紧不慢地劝道,“按照正常流程,魔法部审查克劳奇父子的案件时应该传唤伱问话,但有人急于定案,所以才没有注意到你这位关键证人……你在魔法部的审讯室待过一段日子,难道还想再体验一次吗?”
闪闪抹了一把脸,眼睛里闪烁着熠熠的光:“如果能换回克劳奇先生的声誉……”
“你想多了。”
洛伦打断了家养小精灵的幻想:“巴蒂·克劳奇之所以会被认定为食死徒,不是因为没人站出来证明他的声誉,而是有人希望他是一名食死徒。”
听着洛伦直白而残酷的话语,赫敏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忍,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就在闪闪内心饱受煎熬的时候,一个充满疑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你们是谁,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已经不再年轻却依然活泼的女巫小步快跑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捧罂粟花,身后的金发随着很不淑女的步调左右摇晃,这位人人嫌弃的魔法部女职员好奇而冒失地凑过来:“你们也是来祭奠克劳奇先生的吗?”
赫敏和闪闪都认出了这位伯莎·乔金斯女士,只是她们记忆的起点各不相同,一个是在10个月以前魁地奇世界杯营地,一个是好几年前的这座城堡。
洛伦仔细观察着她的状态,从她的问话和表情上不难看出,这位乔金斯小姐完全遗忘了关于他们的记忆。
“乔金斯小姐?”闪闪看着她手里的罂粟花,神情恍惚地呢喃道。
“你认识我?”伯莎·乔金斯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的光彩,随即又失落地叹了口气,自我埋怨起来,“看样子你们都认识我,但我不记得你们是谁……真是抱歉,我的没头脑是魔法部出了名的,我二表姐告诉我可能是早期老年痴呆的症状。”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放缓语速,朝几人歉意地点点头:“麻烦你们能再自我介绍一下吗,我这次一定努力记住!”
赫敏脑海中回想起洛伦曾经说过的推测,抿了抿嘴唇:“我是赫敏·格兰杰,这是洛伦·摩根,我们在魁地奇世界杯的营地和包厢里见过……”
“魁地奇世界杯……”乔金斯先是做出努力回想的表情,发觉没有一点作用后开始盯着两人的脸反复默念两人的名字,过了许久后终于用力地点点头,“我记住了,赫敏·格兰杰,洛伦·格兰杰,走,我们去祭奠克劳奇先生吧!”
洛伦和赫敏互相望了一眼,脑海中的思绪各有起伏。
闪闪的眼睛里绽放出惊人光彩:“祭奠?克劳奇先生下葬了吗?葬在哪里?”
“这件事我还记得!就葬在小溪旁边的苹果树下……”
伯莎·乔金斯的语气颇为自得,拉着赫敏就往城堡右侧的溪边树林走去,“我问了好几个人,反复问了很多遍,他们后面都不耐烦了,还是韦斯莱先生愿意重复到我记下来为止。
“鲁弗斯·斯克林杰先生——就是我们的傲罗办公室主任叫人把他葬在那里的,说是希望流水能冲刷他身上的污秽,其实许多人都建议直接葬在小汉格顿……”
一行人跟着她往墓地走,草坪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野草野花格外丰茂,乔金斯似乎很喜欢脚底踩在草坪上的松软触感,甚至哼唱着不成调的葬礼进行曲。
以至于赫敏怀疑她是否遗忘了死亡的含义。
洛伦看着乔金斯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
闪闪
的表情更加复杂,她张了张嘴,喏喏着开口:“乔金斯小姐……您,您为什么愿意来祭奠克劳奇先生?”
“因为他对我很好呀!”乔金斯毫不思索地脱口而出,“我的记性太差了,总是丢三落四,能力也不行,在魔法部所有部门都轮转过,但没有任何一位上司愿意有我这样的下属,只有克劳奇先生总是鼓励我,愿意说服他们让我留在魔法部……”
她的祭奠过程却和她的记忆一样简单直白,将有些凌乱的罂粟花束摆在墓碑前面,小声念叨几句「我会想念你的,克劳奇先生,如果我记得的话……」
闪闪瘫坐在墓碑前面,口中嚎啕着「克劳奇先生」「巴蒂少爷」,哭得喘不过气来。
和洛伦并肩站在小溪岸边,赫敏远远看着简陋的墓碑,她非常清楚那座新坟里葬着一位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的魔法部职员,葬着一位在动乱年代顶着压力发动铁血手段惩戒恶徒保护民众的英雄,葬着一位被儿子联合黑巫师谋害的父亲……
但是看着伯莎·乔金斯的背影,心里升不起任何敬佩或者怜悯。
她应该唾弃他的坟墓。
“乔金斯小姐,请过来一下,来看看这里……”
乔金斯不明所以地走过来,顺着洛伦的引导看向流动的溪水,不算平静的水面勉强倒映出她的影子,光影浮动,略微有些模糊。
那位男孩明明就站在身旁,声音却仿佛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含糊不清却能直达脑海深处:“记忆就像流动的溪水,当其中一段被堵塞,源头就变成了一滩死水,后续被截断,所以需要你一点一点疏通淤堵。”
“什么?”乔金斯下意识问道。
那个声音轻轻笑了笑:“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会做噩梦,请不用害怕。”
石子砸入溪流。
水声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