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靠李弘要从最基层的文职做起,或者去乡下协助农会分田,又或是紧急接受大同理论培训之后去做宣传干事。
在这些逃跑的士绅眼中,这些活连大明的吏员都比不上,甚至新设的各个镇子的镇长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吏员。
只有坐在县衙里办公的那才叫官。
但是李弘的基层干事工作十分繁重,尤其是协助农会分田这项活,大多数时候都得呆在田间地头。
本来这些读书人都还以为自己是被派去主持分田工作的,结果实际工作内容是亲自搞测量,有事还要处理老乡们之间的纠纷。
不少人觉得这活根本不是读书人干的,让投诚的读书人去做这种皂吏才会做的事情完全是侮辱人,很多人都撂了挑子回去隐居读书。
李弘也不管他们跑不跑,空出来的岗位让那些没了膏火银子就只能去种田的生员或者直接由各县童生顶上,想往上爬的贫寒士子总比看不起泥腿子的大户秀才多。
王际明刚开始和梁应泽一样扭捏,他觉得李弘的施政都很好,但总放不下自己知县老爷的架子从贼。
但是他在看到李弘快速扩张时展现出来的军事实力之后痛快地从了贼,大明官军若是能表现出如此的纪律性,那辽东的汉人一开始也不会反对大明的统治。
王际明能力十分突出,组织分田的时候做得很好,李弘便也把他招到身边做秘书,日后也好破格外放提拔。
眼下褒城县的知县一职暂时还空着,李弘准备留给王际明,但是王际明归顺得晚,即便工作能力突出也还没提拔到镇长的职务,秘书一职可以作为跳板。
而且也可以给其他人打个样,只要干得好,破格提拔也是可能的,只是要在秘书院镀个金。
此时王际明不无担忧地提醒道:“师长,咱们是不是过于苛待读书人了?那些皂吏可以做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识字班结业的基层干事嘛,读书人还是要点脸面的……”
李弘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什么时候亏待过真正愿意做事的人?是这群读书人自己烂泥扶不上墙,一心只想做大事,却不愿做最基本的小事,怪得了谁?”
王际明把头一缩,不敢再说话。
李弘似乎余怒未消,说道:“我本来还打算让你去做褒城知县,但你显然还是没明白我让干部从基层做起的的良苦用心,我看你还是回去做镇长吧,赵芳去褒城县做代理知县。”
王际明一时哑然,就因为一句话,自己第二次到手的知县没了。
另一名叫赵芳的秘书欣喜不已,他原本是个童生,连生员的功名都没有,一路从分田干事做到副镇长,因为做事认真负责被李弘从副镇长的职位上抽到秘书院来,论资排辈本来是轮不到他去当褒城县知县的,现在算是捡了个漏。
“谢师长栽培!”赵芳拱手作揖道。
李弘笑道:“好好干,做得好才能转正,做不好你一样回去做镇长。”
“定不辱命!”
汪梦锡在一旁看得眼热。
虽然他现在执掌秘书院,是李弘所有秘书的头头,一连几个月下来秘书院里已经有好几个秘书都外放出去了,又补了几个新人进来,但李弘始终没有要把他外放的意思。
甚至连身为张福女婿的黄桥都被外放出去做镇长了,只有他还是呆在秘书院做参谋,虽说能参与各个重大决策的讨论,但他总是想出去做点实事。
哪怕不做县官,做个镇长也好呢。
等处理完今日公务,李弘特意把汪梦锡留下,直接问道:“是不是觉得我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不放你出去做事有些屈才?”
“不敢。”汪梦锡拱手答道。
李弘说道:“你怎么不敢?我让赵芳升代理知县的时候你眼里除了羡慕就是失落。”
汪梦锡沉默,他的确羡慕。
李弘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咱们的大同理论在贫寒士子里接受程度很高,但是大地主们都看不起这套理论,甚至仇恨这套理论的都有。现在不认可咱们大同理论的要么跑了要么隐居不肯为咱们做事,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咱们起事的基本盘就是苦出身。你也是苦出身,不要忘了咱们大同社就是教苦命人翻身做自己主人的组织。”
“所以今日卓翱来说地主们逃跑的事情我并不在意,但是我早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这些逃跑的地主在外边肯定变着法的说咱们的坏话,等日后咱们打出去了,舆论上的阻力肯定不小,所以咱们要在舆论场上跟他们作斗争。”
“你能写出《大同均田论》,我很赞赏,说明你很适合做理论斗争,我再给你派几个人,你们一道出去在外面做宣传,最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们大同社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