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先下轿,一马鞭打在男乞丐脸上,鲜血直流:“老混蛋,你要金印不要?要官服不要?要小老婆不要?”
男乞丐被打倒在地,捂着脸不敢说话,浑身抖。女乞丐抓住县尉的手咬了一口,五根手指剩下四根,那一根,被老乞婆吐在县尉领子里,湿漉漉热乎乎直往里钻。县尉疼得此手握彼手,蹲了下来,黄豆大的汗珠子顺脸流。
县令出了轿子,见一躺一蹲,十分奇怪:“怎么刚下来就受伤了?咋回事?”掰开县尉的手一看,大拇指没了。
县令愣了一阵,扶起县尉:“走,回衙。”
县尉站起来,大叫:“叫人来,抓起来!管城中所有叫花子,全部抓起来!”一脚踢倒老乞婆,上轿,回衙。
到了后衙,上药、包扎、送走郎中、县尉躺下,县令才长出一口气。捕头悄悄进来,也不说话,拉一下县令袖子,一脸神秘的样子。县令跟着捕头到了大堂,问:“什么事?你什么意思?”
捕头看看周围,轻声说:“壮班、步快、马快都上了,连皂班也都叫去逮叫花子。一个时辰,抓了三百多个老乞丐,还都是一男一女搭伙儿,已经有三个皂班被咬断了大拇指。大人,您说,是不是特别有点儿奇怪?”
他想表达的太多,却又不敢全说出来,就看县太爷能理解多深了。
朱有迅不是没有感到奇怪,只是,没了老党这个摇鹅毛扇的,他一个站岗放哨的材料,根本不知道他的这个手下想说的有多少:“老婆子都要老死了,一口咬断一个壮年男人的大拇指,怎么会不奇怪?还在抓?”
捕头:“一直没停。总是抓不完,有时候,同时抓住十几个。大人,小人是土生土长的管城人,今年三十八了,在衙里干了二十一年,第一次碰到这么多老叫花,还专门朝官家讨要,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还有,大人,傍晚的时候,有一大群好几百个仙男仙女拿着金银珠宝细软锅碗瓢勺,出了西门,扔下以后,就不见了踪影。您说,咱们这里,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咱们是不是得告知刺史大人?”
县令:“你顺便把六房的都叫来,然后上街看看,到底还有多少老叫花。”
县衙六房,对应的是国家的六部,哪个头目,都是现在的科局级干部,今夜也睡不了觉了。俩老叫花子吓得县衙不得安生。
县令只是让捕头出来看看,这位公安局长没听说不让抓捕,那就得接着执行抓捕令。一夜抓到天亮,牢里已经全是老头老太太了,不但把那些原本在牢里作威作福的狱卒们整得哭爹叫娘,就是狱中的牢霸也都变成了牢奴,缩在墙角,不敢吭也不敢动。
没地方关了,整个大牢,连走道上都坐着男女老叫花,牢头的办公室比较宽敞,后来也挤进了几十个,见酒就喝,见肉就吃,见床就躺,见桌椅就坐。牢头要打,却被老叫花拿打狗棍给赶了出来,摔了几个跟头,鼻青脸肿。
老叫花们还从他的床下和柜子里翻出了金和银、书信,那个女叫花子威胁:“你敢动,我就念给大家听!”
金银被大家分了不说,还说要扒下牢头衣服穿。牢头一扭头就跑,他夺不回书信,害怕罪行暴露以后受到惩治,给县太爷来了个脚底抹油,带着全家,别处讨营生了。
狱卒们都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动弹不了,原来的牢霸们全都受到重用,成了老叫花们的佣人,跑前跑后、堵住监狱大门、替叫花子们传话。
老叫花们还不闲着,自立公堂,审讯牢中人犯,敢不实话实说,打狗棍伺候。
县令带着三班衙役来了,都空着手,没有带来新的老叫花。隔着监狱大门往里看,满院子男女叫花子。牢霸们想跟牢头打招呼,扭头看看老叫花,立刻抬头挺胸,拿出威风凛凛的架势。
朱有迅:“老家伙们,我是管城令,你们跟我说,从哪里来,到这里干什么,犯没犯过罪。是好人的话,本县就放你们回家,只要离开管城地界,我就不会惩罚你们,听明白没有?”
一个女乞丐站起来,呸一口,一丈多远,县令大人的脸上贴了一口浓痰。
朱有迅恚怒异常,自己用官服的大袖子擦下来,喝到:“老不死!好好说话你们不听,到底想干什么?想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