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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第2页)

事已至此,不必言说分明,对于晚歌父女的用心酹月也已猜到了几分。一时心中愤然,然而那怒气却在升腾到一个临界点后便陡然被抽空了,她只觉一阵说不出的悲凉,气极反而无比平静:“你留不下我,除非,杀了我。”

“你何苦逼我?”晚歌嘴唇微颤,语带愤怒。左手在半空中狼狈地挥了一下,再开口时,竟是掩不住的哀伤。“酹月,我很失望,你到底是不曾信我。”

酹月并不反驳,只冷声问道:“那你呢?你又可曾信我?”

望见她眼底的愤然,晚歌的思绪出现短暂的游离。想起今日早起入宫,却在即将见到王之前陡然醒悟了什么,是眼神,酹月在她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她到底是不擅说谎,又或是对她有愧,她望她的那一眼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涩然,更有着一丝令她莫名惊恐的怜悯!想通这一点,她立刻转身返回,连精舍都不必去了,径直便向藏匿长生果藤的山洞赶去。也亏得她及时赶到,否则眼下这局面,父亲与酹月二人无论损了谁她都无法接受。一念至此,晚歌陡然火起,一把便抓住了酹月的手腕:“既然你都知道了,很好,我也不必再辛苦掩饰了!”

第94章 魇——神女生涯是梦(中))

酹月并不言语,只静静望着晚歌,任她愤然怒吼:“如你所见,这些人通通都是我杀的,原因很简单,我需要他们的血液来喂养长生果藤。”

血液?喂养长生果藤?酹月直觉地望向发出红光的那片地面,耳边晚歌的声音再次响起:“酹月,我可都是为了我们,你还不明白吗?距离王给我们的期限只剩下一个月,一个月后交不出长生果,你可知我们会遭遇到何等严酷的责罚?”

眼见酹月不答,晚歌情绪隐隐有些失控,不禁伸手掰住了她双肩,叫道:“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酹月,你现在不能离开,你就留在这里,等到一个月后与我一同见证长生之果的诞生!”

“说完了吗?”被她捏住肩膀隐隐有些痛意,酹月强忍着并未发作。

“酹月?”

“清醒吧,这根本不是长生之果。”望着面前那执念深重的女子,撕去了平日里温和又云淡风轻的伪装,此刻那双墨玉般黑亮的双眸失去了曾经的清澈,只余一抹看不清楚的灰霾。酹月心中陡然升起了温柔的怜意。“这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之果,王的追求,到头来只不过是美梦一场。你还不明白吗?这世上无人能逃得过生死,我们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将生死的距离拉大,仅此而已。”

“不,不是的,这就是长生之果!”晚歌忽然上前,弯腰抱住她纤腰轻轻一扛,几步便走到了那红光附近。

酹月并不挣扎,更不反抗,任由晚歌将她放在了角落里。仔细地将周围清理干净,方才说道:“这几日便要委屈你了,暂且先在这里待着。你放心,等长生之果长成,我便会带你回去,从此,你我再不分开,共享永生。”

“邪魔入侵,你当真……察觉不到吗?”酹月静静望她。

晚歌一怔。一旁,那男子压着伤口蹒跚走来,一路鲜血从左肩伤处渗出,淅淅沥沥地滴落又渗入泥中,晚歌痴痴地看着那血红色的脉络此起彼落地浮现,搏动,忽听得一声轻微的闷哼,抬眼望去,竟是父亲趁她不备又将匕首压向了酹月。“阿爹!”她忙出手阻止,眼见酹月白皙的颈子上已然渗出血来,情急之下她伸手去抓,竟是以指掰住了匕首的锋刃。“别伤她!”

那男子,礌石怒道:“你这丫头可是疯了,快给我住手!”

殷红的鲜血沿着雪亮的刀刃一滴滴地滴落下来,很快便被泥下的藤蔓茎脉吸收了。晚歌松手的同时顺手夺过父亲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掷在一旁,硬声道:“阿爹,我不会忘记誓言,更不会忘记家乡的族人,如今长生果也已经寻到,成功指日可待,你又何苦定要为难她?”

礌石怒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今日对这女子这般维护,难保他日不会为她坏了大事。”

晚歌怔了片刻,眉心一阵紧皱,终于缓缓放松。“这几日我须得时常进出王宫,阿爹,这里便要劳你辛苦照看了。”

礌石一怔,自鼻腔中冷哼一声。晚歌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淡淡道:“她是王亲封的大巫师,此处百姓更是对她奉若神明。阿爹,你若是杀了她,后果如何不必我多说。可她若能为我所用,我们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那些愚民效忠,那时候,别说是以血喂养果实,即便是要他们奉献生命——那些愚民也是肯的。”

不得不说,晚歌祭出了十分奏效的法宝,礌石果然动心了。他自然知道酹月的身份,正因知道,才更对她诸多顾忌,就好比山贼与士兵,能够策反自然是最好,如若不能,那只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彻底灭口。

“这女子本事不小,若不废她一条腿,只怕这里都关她不住,你又如何能保证让她为我所用?”礌石瞪着女儿。

晚歌眉心微微抽搐,下意识地望了眼一脸淡然的酹月,她蓦地心生怨气,恨极了这云淡风轻生死都置之度外的神情,也怕极了这神情,仿佛她这半年来所作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只因这一着不慎,酹月她……她对她又似回到最初的漠然了。再开口时,语气便不由带了三分赌气,她沉声道:“我已将她的侍女囚禁在一处秘密之地,倘若她私自逃走,我便即刻杀了那女孩。”

酹月一怔,神色终于不再是一味的淡然。玲珑?晚歌她居然……居然抓了玲珑?!“你不可以动她!”

晚歌心中怒气愈发勃盛,怒道:“我偏要动她,怎么,她比你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酹月也是气极,不能理解为何明明是她做错,她却能一脸无辜地发火与质问,倒仿佛是她有愧于她了。

晚歌见到她眼中跳跃的怒火,一怔之下,心情却诡异地放松了。“阿爹,你先出去一下。”

知道这女儿一向极有主意,自己若逼得太紧定然适得其反,礌石转身离去,预备再去弄些创伤药来治自己的肩伤。

黑暗中的石室,眨眼间便只剩了她两人。

晚歌眼望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蹲下身去,双目灼灼地盯着正安然坐在角落里的酹月。见她有意躲避自己眼光,她懒懒一笑,身子前倾,轻轻捏住酹月雪白精致的下颚,语声幽昧:“相信我,我对你说过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从前是,现在也是。”

酹月心头微震,复又平静,淡淡诘问:“是吗?”

晚歌又道:“若我说,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你肯是不肯?”

“我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家。”

晚歌沉吟片刻,站起身来。“酹月,其实这段时间我除了看守长生之果,还在替王监工陵墓的建造。”

酹月淡淡道:“喔?看来王当真是很信任你。”

“信任?呵呵,他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待陵墓建成,王必然是要除我,连同参与建造的两百名工匠,无一人能够幸免。”注意到酹月表情的细微变化,晚歌满意地勾了勾唇。“酹月,这样薄情寡义的王,你坚持效忠他到底有什么意义?待我取得长生之果,你助我练成神药,到那时,天高海阔,哪里不是我二人安居之处?”

不得不承认晚歌对于王的分析有几分道理,然而,她生在此处,又长在此处,要她不顾忠义弑君,她做不到,可若要她眼睁睁看着晚歌被杀呢?第一次,在酹月的心中有了衡量,仿佛是大我与小我的两种碰撞,她侧过脸去,刚好看到一堆死于晚歌父女之手的受害人残肢。心中一冷,她顿时想起那些无辜受害的村民。

晚歌何其精乖,一看她眼神的变化,心中便有了计较。“酹月,成大事者必然要有所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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