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用厂房、设备抵押吗?”
“你们的厂房值几个钱?设备对我们来说就是废铁。”
花主任轻蔑地看着手足无措的家有。家有喉咙像着了火,嘴里发干,发苦,可他不想放弃,猛喝了几口茶,恳求道:
“花主任,求求您!再帮俺们想想办法吧!你们是干这行的,一定比俺们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们认不认?”
花主任看着嘴唇发白的家有道。
“您说,俺听着呢!”
家有提醒自己要冷静,整理一下情绪,跟花主任拉话。
“你们也知道,刘柳镇现在模板企业,大大小小,一百多家,都等米下锅,可银行的钱,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每年放款是有指标的,不瞒你说,不到三百万,真是僧多粥少啊!”
起身给家有续茶,“如果你们有足够的诚意,我们也破个例,不需要抵押,但五十万,要抵一百万。你看,能接受吗?”
家有听花主任的一席话,脑袋嗡地就大了。花主任的娃娃脸,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头,要将自己吞下,吃得渣都不剩。他想拍案而起,想踹翻身前的茶几,想怒骂花主任吃人不吐骨头,可最终还是软绵绵地瘫坐在沙发上,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叹息道:
“这个,俺做不了主,得向邵厂长汇报。”
“那你就向邵厂长汇报吧!我等你的信。”
老牛要喝水,你就得低头。花主任的娃娃脸,皮笑肉不笑。他吃定了家有,不相信小胳膊能拧动大腿。
家有回红星厂向邵勇如实汇报。邵勇果断决定:
“信用社的款不贷了,我们另想办法。”
王家有前脚离开信用社,金晓刚后脚就进了门,俩人走了个擦肩而过。
晓阳与花主任见面,谈话的结果,也是与家有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晓刚直接给晓阳打去电话:
“哥,花主任这边,不需要提供企业资质,也不用担保和抵押。”
“天助我也!太好啦!太好啦!兄弟,你慢点说,瞅你说话急叨叨的,像赶火车!”
晓阳在电话另一端不解地训斥晓刚。晓刚心里装着委屈,可必须忍着,他得把花主任最后的话,讲给晓阳。
“哥,花主任的意思是,贷给我们一百万,要五十万回扣,俺没敢答应。”
“废物!为什么不答应?回去!马上办贷款手续。如果需要我签字,我马上过去。我现在需要的是钱!钱,晓刚你懂吗?没钱万万不能!”
晓阳夹枪带棒,狠狠训了兄弟晓刚一顿。担心晓刚成事不足,又打车赶了过去。
办完贷款,走出信用社,晓刚的头还是一团浆糊,耷拉着脑袋,双腿像踩棉花,没精打采地跟着晓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晓阳回头见了晓刚半死不活的样子,生气道:
“你能不能打起精神来?本来今天我的心情不错,可看见你就丧气。你别这样!好好的一锅汤,你不当老鼠屎行吗?”
“哥,俺求求你,别骂了。俺总觉着,这贷款不是个事!贷五十万,还一百万,那得多大的利啊?”
被晓阳一顿灰瓶炮子打蒙了,晓刚缓了半天,回怼晓阳。晓阳扬了扬好看的长眉,国字脸上带着冷笑,啐骂道:
“奶奶的!他花主任想吭咱,咱就让他,捉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记着兄弟,你哥敢贷,是因为压根就没打算还!以后遇到这样的主儿,你马上就答应他!”
“嗯!”
晓刚在晓阳身后,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贷到了款,晓阳先给了李枫十万,然后,准备去鞍钢货运处提货。晓刚不解地问:
“哥,俺们这回花的是真金白银,是买钢材。你干吗还给李处长送钱?”
晓阳意味深长地看了晓刚一眼,轻声道:
“以后,你哥我做什么事,你只管看着,不要问。就当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只让住——哥让你办事,不会亏待你就行了!”
“嗯!”
晓刚被晓阳怼得满脸通红。他不明白,晓阳哥打跟了马崽子,变化咋这么大。嫂子带孩子在家,晓阳在外面花天酒地。现在,胆子大得可怕。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怕晓阳将来没法收场。
有时候,他想告诉伯父、伯母,可想想,还是不告诉得好。有时候,他也埋怨嫂子凤玲,就任晓阳的性,在外面疯,也不拦一拦,可他俩才是两口子。自己虽然是兄弟,但毕竟是个外人。他只能暗自解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装聋作哑吧!
跟李枫通过气,过了午夜,晓阳带着雇佣车辆,从大门开进鞍钢货运处。货运处外围修着二米多的高墙,墙头上架着刺线电网。别说是个人,就是只猫,也甭想钻进来。
门卫验了手续,把晓阳一行放进去。提货时,晓阳递上提货单,提货单下是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信封。晓刚借着灯光扫过去,惊得冷汗直冒。他发现,原来一百吨的货,现在后面多了一个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