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着热息的河流两岸,是焦灼的空气和昏暗的土地。但那样的场景并没有再持续多久。还未等月想从刚才的作战中平复心情,两人的小舟已然驶入了一处向上的支流。河水慢慢变清澈了,周围渐渐被薄雾笼罩;待视野又清晰时,月想发现他们已经漂流在一条熟悉的河道中。
“这是。。。。。。鸭子河?”他观察着周围的景致。
“嗯。顺着河一路下去,就能到兴和了。”宗雀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从水上公园漂过,然后是雒城大桥、雒城二桥,小舟如同被赋予了灵魂般,平稳地朝东郊的方向前行着。大概十分钟后,两岸的仿古建筑渐渐被连绵的田野和低矮的房屋取代,空气中开始弥散着微弱的香甜味,揉碎在一阵阵扑朔而遥远的秸烟味中,那正是家乡的河独有的味道。
宗雀站在船头,久久地望着前方。月辉洒在她的衣衫上,荡漾在她恬静的面容中,那面容近在眼前,却又仿若那么地遥远。
“小。。。。。。小林姐?”月想轻声问道,“你是兴和镇的人吗?”
“不是哦。”她微笑道,“我家是在城里的。只是现在那里太危险了,所以我改道到兴和的外婆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媒介’可用。”
“哦。。。。。。”月想接着道,“你也是被困在这里、想要出去吧?”
很明显的问题。但是月想还是忐忑地等待着回答。
“。。。。。。应该是吧,”宗雀说道,“我要找的人,应该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希望我的朋友也是呢。”月想松了口气,笑道。
“到了,”宗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房屋,“我们先在那里下吧。”
两人拿起了木桨,将小舟渐渐划向了左岸。等到上岸后,月想才看到那栋房屋应该是一家茶铺,敞开的店门里黑黢黢的,外面的装潢也略显老旧,但是桌椅还是摆放得井然有序。
“这是你外婆家的店?”
“不是的。是我很喜欢的一家店,”宗雀坐在了一把朝向河岸的木椅上,“但是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
她侧过头来,微笑着问道,“能陪我坐坐吗?就一会儿。”
“可。。。。。。可以。”月想疑惑着坐在了她旁边。
并没有期待的谈话。宗雀只是长久地坐在那里,望着不远处的河景,待目光渐渐氤氲后便闭上了眼睛,像刚才在小舟上那样安静地感受着。
依然是淡淡的秸烟,还有远处的芭茅杆散出的香甜气息,当它们被河风微凉了吹打在伤痕累累的肌肤上时,那畅爽而柔和的触感仿若渗入了每一处细胞,刻进了灵魂深处的记忆里。月想不自已地深呼吸着,感受着渐渐宁静而怡然的心宇。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宗雀提醒他道,
“我们走吧。”
沿着河岸一路走去,没过多久,两人便到了和兴大桥的位置。说是大桥,其实也只算得上是一座老旧而普通的石桥,连接着兴和镇和对面的田野。石桥下是湍急的河流,碧绿的草荇和随风飘扬的芭茅;站在石桥上远望,视野十分宽阔,能看见远处火车驶过的铁桥和更远处连绵的山丘。
从兴和大桥继续往前走,地势开始渐渐下沉。大概走了五分钟后,月想前方的视野被一片白色笼罩。那是一片芭茅荡,芭茅都生长得茂盛而高大,毛茸茸的白色花穗汇成了海洋,如梦如幻。芭茅荡的中心隐约可见有一处屋顶,上面写着模糊的字母。
“先去那里看看吧。”宗雀指了指那处屋顶。
“哦?应该也不是你的外婆家吧?”
“嗯。是我曾经学吉他的地方,”宗雀回答道,“可能那里有能用的‘媒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