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小木屋走出来时,雨幕便开始拂过脸庞。
“要倒回去躲会儿雨吗?”月想建议道。
“不用。我外婆家不远,”宗雀看了看天空,“抓紧点,去那里躲雨吧。”
两人拨开重重芭茅草,朝小镇的方向奔去。突然,同样的拨芭茅声从他们的彼端传来。
宗雀止住了他的脚步,严肃地向那里望去。不久后,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孙……。孙老师?”宗雀惊讶道,“是你吗,孙老师?”
“你……你们是?”女人亦惊讶地望着他们,然后目光驻留在了宗雀身上,“林……林宗雀?”
“是的,我是宗雀。孙老师,我……”
“等等,”孙老师给他们打着伞道,“有什么话等下再说。先进屋里躲会儿雨吧。”
两人又回到了木屋中。孙老师从角落的冰箱里拿出了一些饮料,然后高兴地坐在了他们身前。
“你们是为什么来兴和啊?”
“我们……”两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行。如果有难处我就不问了,”孙老师将吉他抱在了自己胸前,“不过你们来我教室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她莞尔一笑,“是想来找我继续学吉他吗,宗雀?”
“不……不是的。”宗雀勉强回答道。
“哦?”孙老师随意地弹出一阵和弦,“那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我想再听听老师的曲子。”宗雀这样说道,“因为我很怀念老师的曲子呢。”
孙老师暂时停止了弹奏。她用温和的目光望向宗雀,说道:
“是这样啊,宗雀。我很高兴呢。”
“我很怀念那段日子,老师。很遗憾我中途离开了。但是老师,你要知道,我是真的,真的不是愿意……”
“我知道的,”她又用手拍了拍宗雀的肩膀,“我知道的,宗雀。”
然后她又将手放在了琴弦上。
“最想听哪一首呢?”她微笑着问道,“宗雀?”
“老师想弹什么都行。我们会安静地听的。”宗雀看向了月想,朝他点了点头。
孙老师坐在了侧门旁,靠近河流的位置。风雨从半开着的窗户穿堂而过,吹打在她的脸上和琴箱上。她望向河流的方向,开始默默弹奏起来。
“孙老师曾经去过很多地方,拿过很多奖项,最终选择了回到家乡开吉他班,”优美的吉他声中,宗雀轻声对月想说道,“她在这里结婚生子,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直到十年的那场洪灾。”
“那年夏天,暴涨的洪水冲毁了兴和镇,也吞噬了孙老师的丈夫和孩子。等到一切都平静后,她不顾别人反对,毅然将吉他教室搬到了河边,也就是这个木屋。”
“这个木屋教室夏天潮热,冬天湿冷,基本上没有孩子愿意过来学。所以当我来到这里时,身边也只有寥寥几个同学。不过我喜欢这里的风景,也喜欢小班的氛围。”
“每次上完课后,她都会坐在那个位置,独自弹奏许久后才离开。而弹的曲子,有耳熟能详的小调,也有她独创的作品。就像现在她弹的这首一样。”
月想静静地听着吉他的鸣奏声。那琴声仿若与飘曳的芭茅,奔流的河水融为了一体,久久地回荡在小小的木屋中,忧伤而婉转,热烈而又凄凉。那是十分复杂的情感,是月想只能远远欣赏而永远难以摸透的情感。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彻底打湿了老师的衣衫,灵魂的身躯在风雨更显模糊而飘摇。
“就这样不管她吗?”
“嗯。只是一个虚像罢了。就让她尽情演奏吧。”
“可是这雨量有点吓人呢。”
月想看到窗外和侧门外,河水已上涨到漫过芭茅根的位置。木屋内的物件早已被雨水淋湿,就连坐在里面的他们的衣衫也被悉数打湿。他不安地看向宗雀和演奏者,渐渐没有了聆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