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想为大少爷添一房媳妇,看中了路少爷的妹妹路蒹葭,想在小姐满月酒那天把亲事定下来。”
一朵乌云飞到淑慧的脸上,瞬间黑的浓重,由黑变成紫,涨的青筋曝出,她难以自信的呢喃,“原来那死老婆子说的是这层意思,怪不得她刚刚不把我放在眼里。”
“少奶奶指的是?”
“太太房里的孙老婆子。”
“她呀”,李管家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少奶奶不必和这等眼见短浅的下人置气,即便路小姐嫁到周家来,她能跟少奶奶比么,且不说她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在路家只是个庶出的小姐,路家人打发她在店铺里帮忙,权当伙计使用,她的家世跟少奶奶完全没法比。”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再大富大贵,又能帮衬多少,到了婆家来就是母凭子贵,我是没指望了,蒲柳之姿,再生孩子难了,她呢,可不一定,说不定哪天爬到我头上。”
李管家弯着腰不吱声,这刘淑慧清醒起来,冰雪聪明。
淑慧咬着嘴唇叹口气,“沪森会同意和路蒹葭成亲?他的心里可一直只有个周凌菲。”
李管家心想,她这是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一本正经的道:“大小姐现在和陆中校交往,有新的人生轨迹,不仅老爷、太太极力希望大小姐嫁到陆家,大少爷也是投赞同票的,他和大小姐昔日的情分早已是昨日黄花,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再说太太做主结的亲事,由不得大少爷不点头啊。”
淑慧幽幽的道:“这么说路蒹葭嫁到周家板上钉钉了,也是,子虚乌有的传言李管家怎么会跟我讲,看来我是要早做打算了。”
李管家暗中扯了扯嘴角,浮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少奶奶,这年头人情淡如秋水,不是我背后说大少爷的短处,只是少奶奶金贵之躯却处处受气,我忍不住想道几句实话,男人是靠不住的,人活在这世上,得在手中攥着钞票,有了钱,富足舒坦的过一辈子,享尽世间的荣华富贵,才不枉到人世间走上一遭。老李头知道少奶奶是重情重义的人,有骨气讲尊严,不屑与旁道小人争地位争名分,但小姐尚小,少奶奶要为她做长远的思虑啊。”
旧情一缕独难忘(4)
他讲的道理句句敲在淑慧的心坎上,当初若有任她支配的钱,她自不必和路阳纠缠不清,彻底伤了心智,若她现在有钱,她何苦在周家做受气的小媳妇,早带着杏儿漂洋过海,她这个少奶奶做的,其实撕开华丽的外衣,里面一堆烂棉絮。
不知不觉,白皑皑的屋顶泛着白如皎月的光,渗出凄凉的寒意,照的淑慧下定决心,豁然开朗。
起床后,夏瑾沫和殷素服侍凌菲梳洗,只听院子里王妈在说话,“你找我们大小姐?哦,你是朱校长啊,快请进。”
凌菲的手不自觉的抖动,发箍落到地上,朱校长从没到家里找过她,一个校长在放假时分到美术老师的家中走动,怎不教人生疑,去猜想背后藏着的目的,旁人倒罢了,最多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但夏瑾沫和殷素不是寻常人,她们受过专业的训练,若是从察言观色中发现不妙的端倪,那要害了多少人。
她越想越着急,揣测朱校长来的目的,是盘尼西林药出了差错,还是我误听曹璐的话,没有兑现承诺的三万美金,而使他们断了资金来源走投无路,或者是其它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这时夏瑾沫开了口,“大小姐,你在想什么呢,你的脚都踩在梳子上了。”
“啊”,凌菲抬起脚,却无意把它捡起来。
夏瑾沫弯身捡起梳子,朝凌菲璨然一笑,“怎么大小姐听到朱校长来了,跟丢了魂一样,是不是不想见到他,那我去把他给打发走。”
殷素道:“你冒冒失失的别坏了大小姐的正事,就算要赶他走,也得问清楚他来找大小姐为何事,我们得找个委婉的借口,毕竟大小姐还要在学校里教书呢。”
夏瑾沫笑道:“殷姐姐想的周到,那殷姐姐跟我一起去会会那位朱校长,问明白他到底来干什么。”
两人一唱一和的打算出门,凌菲急中生智,一计涌上心头,她忿忿的道:“他这个爱管闲事的老头,上门肯定没好事,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你们只管把他带到我房里便是了。”
夏瑾沫和殷素互相使了个眼色,匆匆下了楼,分分秒秒在凌菲耳边嘀嗒,只祈祷朱校长有心防备。仿似过了良久,朱校长被领了上来。他年近五十岁,理平头戴玻璃厚底眼镜,穿着打了补丁的藏青色长衫,白净高瘦,一股穷酸文人的气质。
那两个丫头站在他的身后期待好戏的上演,凌菲自然不好赶她们出去,趁朱校长未开口,她抢先道:“朱校长,你找我干什么,我知道我在学校里素来与你不和,可是你跑到家里来兴师问罪,不免有失你校长的身份。”
朱校长猛然一惊,他诧异的望着凌菲,她反常的出言不逊,话中带刺,胡言乱语,其中定出了差池。今天突兀上门,实为铤而走险,前方急需一批药物,有能力也热心帮忙的人,他只想到了周家的大小姐,朱校长如芒在背,那两位姑娘刀一样的目光正落到他的身上,去不是,留也不是。
凌菲见朱校长一时不知如何接上她的话,命夏瑾沫拿来大衣,笼进去一只袖子,朱校长看出来了,这在暗示他快走。
夏瑾沫道:“这朱校长真是好笑,刚刚我问他前来何事,他无比焦急的说要和大小姐面谈,现在见了大小姐,却成哑巴了,难不成有什么让人听不得的话。”
朱校长眉头舒展开,边瞟凌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