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的那个人,很快就将是个死人。”
“老夫不明白公子的意思。”老头强笑道。
三公子忽然猛一跺脚,便听到地底下传来一声沉闷的惨叫。紧接着,一个人影破土而出,手中两柄短剑直刺三公子咽喉。然而,短剑还未刺出多远,人影便从空中摔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咽喉处一道深深的剑伤,正在往外汩汩地流血。
死者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体形娇小,只有五尺来高,眼睛瞪得巨大,嘴巴张得老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正是暗杀四人帮中迟迟未曾现身的幼。
三公子对老头道:“好锋利,果然是一柄杀人之剑。多谢。”原来,三公子抓住老头的手,用老头的剑将幼刺杀当场。
老者阴沉着脸,道:“不客气。”
宁心儿惊呼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三公子道:“你见过五十多岁的孩子吗?这人天生侏儒,加上养颜有方,所以看上去像个清纯可爱的小男孩,殊不知有多少武林豪杰就是因为不提防他而被他乘虚而入,死于非命。这里剩下的三位同样也个个都手上沾满鲜血,死有余辜。”
老者眼珠乱转,又在打什么主意。只见他猛地向后一退,整条手臂居然从他身上脱落下来。三公子正诧异间,老头已经用左手从背后抽出另一柄剑,向三公子直抹过来。剑至中途,忽然停滞不前,老头低头一看,自己左手手腕又被三公子轻轻捏住,再也动弹不得。
三公子笑道:“右手是假肢,你的左手总不会还是假肢吧?”
老者惨笑道:“不是。”
三公子却松开了老头的手,道:“听说男女老幼各有一招必杀之技,幼会遁地,你其实是左手使剑。至于那一对狗男女有什么必杀之技,我过一会儿还要一一领教。有人说你的剑法足以名列当今前二十名之内,在我面前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知道是为什么吗?”
老头道:“不知道。”
三公子兴奋地大声吼道:“因为你是凡人,我是神仙。”在很平声静气地说了一大番话后,忽然来一个霹雳狮子吼,哪怕是杀人如麻的暗杀四人帮,也禁不住吓了一大跳,老头面对这个深不可测、神神道道的年轻人,禁不住哆嗦起来。
三公子道:“你杀过多少人?”
老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那么多废话。”
三公子笑道:“你怎么说也是成名的剑客。我不来杀你,你自杀以谢天下吧。”
宁心儿道:“曹小三,你发什么神经,人家活得好好的,干吗要听你的话,乖乖自杀呢?”
老头却一本正经地对三公子施了一礼,道:“谢公子成全。”说完,缓缓挥剑,刺向自己的心脏。转瞬间,剑势一变,竟是刺向在一边袖手旁观的宁心儿。宁心儿只觉得眼前剑影纵横、阴气森森。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是忘了躲避,而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躲避。
老头忽然看见自己的剑尖在拐弯,紧跟着剑身也在拐弯,像一艘掉头返航的快艇。他怀疑自己的眼睛看花了,眨巴眼睛后再看,没错,剑的确是在拐弯。他手中的剑拐弯回来刺入他自己的心脏。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身躯居然是如此的弱不禁风,像一只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于是,他觉得自己死得很憋屈。
老头倒下之后,三公子对宁心儿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宁心儿说:“有什么奇怪的?”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是啊,你一说我倒真的发现了,为什么会有一种异常安静的感觉呢?”
“因为没有人咳嗽了啊。”
宁心儿这才想起那个病怏怏的一直在咳嗽的中年男人,果然有好一阵子没听到他的咳嗽声了。便抬眼向那中年男子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吓了一跳。中年男子已经面色惨碧,七窍流血而死。眼珠子凸出眼眶,鲜红一片,再也分不出眼白眼黑。长长的舌头伸出口腔,差一点就垂到地上。
“他死了,好端端的又没人碰他,他怎么就死了呀?”
三公子不无得意地道:“是没人碰他,是一条蛇碰了他,藏在他拐杖里的一条小蛇。”
宁心儿再仔细注意中年男子所拄的拐杖。果然,在拐杖顶端盘踞着一条颜色火红的小蛇,约莫有一指来长,三角眼,扁扁的脑袋,正咝咝地吐着红信,样子居然比它死去的主人更加可怖。宁心儿虽然隔着有一段距离,仍不由心里发毛。她下意识地抓紧三公子的胳膊,颤声道:“蛇为什么要咬死它的主人呀?”
三公子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又怎么会看错呢,这蛇乃生长于西域火山脚下,唤做七寸金线,堪称蛇中之王,别看它的体形是个小不点,但连大蟒蛇看到它都要狼狈逃窜,一旦被它咬上一口,天下绝无药可救。刚才那男人趁我正在和老头聊天的时候,偷偷地把蛇从拐杖里放出来,并指望它来暗算我。他想得倒实在天真。但是蛇刚刚一爬出来,我便及时来了一声狮子吼,还记得吧,就是我对老头吼的那句‘因为你是凡人,我是神仙’。我可不是瞎吼着玩的。我乃是有感而吼。那蛇受此惊吓,也昏了头脑,呵呵,如果它有头脑的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离它最近的物体也就是他主人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那男人骨头也真够硬,吭也没吭一声就死掉了。而且还能依然拄着拐杖屹立不倒,假装自己还活着。”
看见老、幼、男在谈笑间相继死去,端庄少妇居然丝毫也没有兔死狐悲的感伤,脸上依然堆着媚人的微笑,一双丹凤眼勾人魂魄地闪亮着。
三公子对少妇道:“你再不出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