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公,谢过私恩,更有一番解说。石某备位中书,若因被谤而被黜,必致谣诼纷传,影响人心,政局因而不安,所关不细。是故匡公仗义执言,亦可说是功在国家。”
“这话更不敢当了。我只是辨明是非而已。”
“是!”石显又就反切说话了。“是者是,非者非,是者在此,非者何在?”
“这——”匡衡意味深长地说:“倒要请教。”
“隔墙有耳,不便明言。请匡公加意就是,此人阴谋败露,恐怕别有异图。”
这一说,匡衡有些着慌了,“石公,这,这可是让我作难了。”他说:“我如何加意?倘或有何意外,我自知拙于应变,那便如何是好?”
石显且不答话,唤进随从来,低声问道:“毛延寿何在?”
“与石敢当在谈事。”
石敢当已由石显派给匡衡,专门担任匡衡与陈汤之间紧急联络的任务。此刻是他跟毛延寿在谈话,石显觉得可以放心。因为石敢当一定会绊住毛延寿的脚步,不让他来刺探偷听,说话便不必太顾忌了。
于是石显想了一会问道:“皇上可曾谈起密告的人是谁?”
“曾蒙皇上垂询。”
“匡公如何回奏?”
“我不敢率尔答奏。皇上亦未再问。”匡衡答说:“似乎皇上迄无所知。”
“如今呢?”石显问道:“想来匡公已有所知了?”
“是!不就是那个专门搬弄是非,无恶不作的小人吗?”
石显点点头问:“照这么说,匡公以为难对付者,就是此人?”
“此人犹如毒蛇,在我身边,真令人寝食不安!”
这话倒教石显不解了,“此人奉派送亲的专使,供匡公驱遣,已有多日。”石显问道:“何以先前,不闻匡公有此疑虑?”
“这是从阁下被密控以后的事。我想来想去,只有此人完全了解石公与胡里图交往的经过,所以告密者十之八九可以确定是他。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觉得有如条毒蛇在身边。”
匡衡又加了一句:“务必请石公为我除去这肘腋之患!”
“匡公,”石显安慰他说:“有石敢当在,足以保护大驾,不足为忧。”
“是的!贵介很能干,很得力。不过,石公,你可别忘了,他说不定有紧急任务,那时就难以兼顾了。”
话是不错,如果石敢当必得去联络陈汤,即无法保护匡衡。但毛延寿又何敢真有不利于他的阴谋?再说亦无必要。石显原来提醒他,只是要他当心不要泄露了什么机密。只为话说得过分了些,而匡衡本就视毛延寿为毒蛇,以致于误会为可能被谋杀的严重警告。
“石公,”匡衡又困惑地问:“我实在不明白,此人罪大恶极,早就应该拿交廷尉衙门,审问清楚,明正典刑,何以能容他活命至今,一再生事?”
“咳!”石显叹口气:“只为投鼠忌器。”
“石公之所谓‘器’,若是指呼韩邪而言,那就令人大惑不解了!”
“此话怎讲,倒要请教。”
匡衡想了一下说:“我先请问,毛某私通呼韩邪,可有此事?”
“怎么没有?”
“既是私通呼韩邪,自然帮忙人家说话可不是吗?”
“当然。”
“这,令人困惑之事就来了。”匡衡觉得措词应该谨慎了,所以想了想才说下去:“石公徇胡里图之请,减免呼韩邪的贡礼,怀柔远人之道,必蒙皇上嘉纳。此事于呼韩邪极其有利,何以毛延寿以此为公之罪?居然密奏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