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乌有,什么理由都编得出来!陈世美果然现出真面目了。
祝和畅坐不住,起身在大厅里乱走,夕阳余晖照进了屋里,在地上拉开一块橘黄带红的光影,也将他的灰布衣袍染上一层燥热的红光。
哼,汪大人好大的架子啊,莫不是要叫他等到天黑……都送进去一柄玉如意了,难道还得鉴定真伪之后才肯出来见人吗!
唉!他竟然打破三绝原则,跑来求人了,而且求的还是……
“祝和畅是谁?”一个疑惑的声音从布幔后面传了出来,接着他要见的人终于出现,仆役也点上了油灯,大厅立刻大放光明。
“汪大人,在下祝和畅,叨扰您了。”他拱手拜个揖。
“你……”汪舜禹拿着拜帖,惊讶地瞪大眼睛,瞧瞧他,又瞧瞧名字,好不容易发出了声音。“钲表哥?真的是你!我还说你这拜帖名字旁边写了一个小小的钲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呢。”
“汪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
“坐坐坐!”汪舜禹热络地挽住他的手,将他压到上位去,满脸的惊喜之色。“钲表哥,你怎么见外了,就喊我名字呀。快!你们快去我书房拿那罐御赐的龙井春茶。哎哟,表哥呀表哥,你这些年怎么老不回乡?我们还道你死了呢,原来是改名字了啊。”
“我苟延残喘于京城,做一个小小的货商混口饭吃,还不够脸面衣锦还乡。”祝和畅淡淡地道。算他命大,让大家失望了。
“表哥还记挂当年的事?”汪舜禹热络得近乎矫情,就好像带着一个咧嘴大笑的面具。“哈哈,我那时年轻气盛,惹恼了表哥,还请你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啊。”
“呵呵,当年有什么事,我早就忘了。大家年轻嘛,小时候也是一起穿开裆裤打架的。”祝和畅也跟着打哈哈。
他不会记恨,但被当成狗一样扔出了大门,任谁都忘不掉。
“钲表哥还是一样风趣啊,现今你几个孩子了?”
“我尚未娶亲。”
“喔。”汪舜禹的笑意有些僵硬,干脆顺着情势,垂下眉眼,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哥病死了。”
“什么……”祝和畅震骇地按住椅子扶手。“什么时候?”
“死了约莫半年了,我还得去请师爷翻翻白帖子,都有记载的。”汪舜禹召来仆役。“要不,我现在就请人去找……”
“不用了。”祝和畅的手掌滑下扶手,用力在衣袍上抹去了汗水。
“你实在该回去走走了。”汪舜禹言语谆谆,一副慈蔼父母官的关切神情。“铭表嫂一直惦记着你,你也该看看三个已长大的侄儿侄女。还有,碧霞也惦念着你呢。大家都是亲戚,可别生疏了。”
她不在京城陪伴丈夫,竟是待在家乡?祝和畅抑下接二连三而来的震惊。的确,十年时空会发生很多事情,然而潮来潮往,那些人、事、物早已走出他的生命,他只需知晓,毋需牵念。
“等得了空,我会回去一趟。”他依然淡淡言笑。“表弟你高升为户部侍郎,上京赴任的这一年里,为兄的知道你公务繁忙,一直不敢上门叨扰,可今日有件事不得不请你费心了。”
清雅茶香飘散,那是赶在新春发芽就摘下的龙井茶叶,再火速地由杭州送往京城上贡给皇帝,皇上龙心大悦,就赏给了几个认真贴心的官员。
在仙境般的茶香中,谈的却是卑鄙事,做的更是龌龊事。
“云家诬陷耿悦眉,若真要查起案来,我力保她无罪。”祝和畅说完前因后果,打开了一直摆放在桌上的木盒。“这里是一千两现银,这回麻烦表弟大人,这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
“嗳,钲表哥,这不行。”汪舜禹赶忙盖上盒盖,装腔作势地左右瞧瞧。“既是冤案,我当然要帮忙疏通,这是绝不能收的。”
“大人觉得还不够的话,我再补上。”
“够了够了。”汪舜禹手掌按在盒盖上,不胜唏嘘地道:“朝风败坏啊,实在是上下左右都得打点,需要银子,小弟我不得不收下了。”
这就是朝廷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祝和畅冷着眼,嘴角却还是扯出了一个卑微的笑容。“不知多久的时间才能放人?”
汪舜禹瞧了一眼外头天色。“我管不到知府,不过你放心,我和巡抚很熟,我请他转达交办下去,这需要费上一点时间……这样吧,子时,你到大牢门外等着。钲表哥,这是最快的了,也许还要再等上一两个时辰。”
“没关系,我去等,祝某千恩万谢多谢大人了。”
“老爷!”一个窈窕女子跑了进来,也不管客人在场,就赖到汪舜禹的身边,风情万种地道:“听说你有亲戚来了,要不要留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