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郡王妃乔氏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宗室里同辈的女孩子,除非是公主的身份,否则无论爵位封号是什么,都是姐妹相称的,很少有大礼参拜的时候,谁家堂姐妹之间会讲究这些?轻云从前仗着楚王府的势,又得太后溺爱,拿郡主的身份去压其他宗室姐妹们,十分不受人待见,只不过别人见她靠山硬,都不与她计较罢了,私底下没少跟长辈告她的状,就连宗人府的宗令都教训过她几回了。如今楚郡王府圣眷不比往日,她居然还敢这么闹,打的还是太后极宠爱的清河县主的脸,若乔氏做嫂子的再不加阻止,楚郡王府日后还如何在宗室中立足?
乔氏立刻拉下脸来:“妹妹休要胡说!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轻云郡主却冷着脸道:“这里不就是皇宫么?我自小在这里住得多了,有什么稀奇的?嫂子为何要帮着外人指责我?她难道是什么金枝玉叶?不过与我一般是个宗室女罢了,父母出身还没有我尊贵呢!我封号本比她高,为何不能让她向我行礼?”
青云只觉得好笑,斜了轻云一眼:“轻云妹妹,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我都是宗室女,我的父母到死都还是郡王郡王妃,你的父母是谁?还有,你一个侍妾庶出的女儿,也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太后看在多年情份上。没有揭穿你的身份,你才能继续做郡主,实情是怎样的,你自己心知肚明,怎么就有胆子在这里耀武扬威?”
轻云脸色顿时变了,乔氏也愣了一愣。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子是庶出的。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轻云声音都变调了。又尖又细,“我怎会是侍妾所出?我是正妃嫡出之女,楚郡王是我同胞亲哥哥!”
青云笑得风轻云淡:“真是笑话,这种事以前拿来骗骗太后就算了,现在太后与皇上都知道了真相。你还死鸭子嘴硬,有什么意义?你跟太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要骗她说你是她甥女。享用了十几年,也够本了,可别把太后仅剩的耐心都折腾没了才好。”
乔氏瞪着轻云,怒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早知道对方是庶女,这几年她何必一再忍让?丈夫对妹妹如此冷淡,可见是知道实情的,怎么也不告诉她?
轻云咬着牙,看看乔氏。再看看青云,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从太后那里听来几句闲话,就能把我压倒了么?无论我是嫡出庶出。我还是堂堂郡主,你只是一个县主,就该在我面前低下头去!别以为太后如今疼你。你就能踩着我了,太后可是疼了我十四年!如今我占着理,闹到太后跟前,她未必会站在你那边,说不定还要怪你不懂事,不知礼呢!”说完了,她又抬高了下巴:“不过本郡主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你乖乖给我见个礼,我就当没这回事,大度饶过你了!”
轻云用了“见礼”而不是“行礼”这个词,已经有了退缩之意,不过是年轻气盛,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但青云却没那么好心,对方都打上门来了,她要是轻易放过,岂不是显得怕了这个冒牌货?她笑吟吟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别介啊,礼仪可是大事儿!若是太后知道我犯了这种错,一定要怪我的。咱们还是到太后与诸位长辈面前说道说道的好,省得事后有流言传出去,说我自高自大,待人无礼,岂不是冤枉?”说着不管轻云如何脸色大变地挣扎,只是拑紧了她的手腕往殿内走去。
楚郡王妃乔氏知道轻重,忙上前赔笑:“好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青云瞥了她一眼:“方才她见宝云公主时,也是爱理不理的,难道她比宝云年纪还小?既然年纪小,不懂事,就该让她知道什么是错的,免得继续错下去。这是我身为姐姐的责任,嫂子不必感谢我。”说罢继续进殿。
乔氏窒住了,似乎为青云的厚脸皮而震惊,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继续追进殿中,发现青云已经拑住轻云在众人面前站定,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太后只漫不经心地扫了轻云一眼,便笑吟吟地问青云:“我的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青云笑着向她和在座的几位长辈婶娘行了礼,笑道:“方才我在殿外与靖云嫂子说话,轻云郡主气冲冲地跑了过来,冲嫂子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叫嫂子不许理我,又叫我向她大礼拜见,说她封号地位比我高,原该见了她就礼敬三分才是。我想轻云郡主对靖云嫂子如此无礼,方才见了宝云公主,也不曾行礼,如今倒跟我讲起礼仪规矩来,心里不服气得很,只好来求太后做主了。”说完了,又补充一句,“太后,轻云郡主说,她是亲王府的嫡长女,是楚郡王的嫡亲妹子,身份十分尊贵,远在我之上呢!”
轻云气得一边挣扎一边骂道:“本就是如此!你这臭丫头,还不赶紧放了我?!什么温郡王府的遗腹女?以前从未听人说过,也不知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野种,倒有脸冲我耍威风了?还不快放手?!”
“你给我住口!”太后怎会坐视她辱骂亲女?当场勃然大怒,“你才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冒认是楚王嫡女,还敢在此大放厥词,哀家不跟你小孩子家计较,你倒登鼻子上脸了?!”
轻云郡主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太后,满脸的不敢置信。
太后将仅剩的几分对轻云的怜意全数抛开,十分干脆利落地下了旨意:“楚郡王之妹轻云,本系侍妾通房所出,楚王太妃故意欺君,以庶女冒称嫡出,获朝廷册封为郡主,名不正而言不顺,今将其正名,重修玉牒。轻云明知自身身世,却执意欺君,罪无可恕……”
话未说完,青云便凑近她耳边低语,打断了她的话:“母后,别把她一棒子打死了,那太干净利落。她不是瞧不起别人封号比她低吗?就让所有人都压在她头上好了,叫她也尝尝被人轻视的滋味。”
太后对这个女儿一向是极为纵容的,见女儿仁厚,也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改口道:“轻云罪无可恕,本该从严发落,既然清河县主为她求情,就从轻处置吧,着降为宗女,交由其长嫂楚郡王妃管教!”
谢姑姑迅速叫了女官来拟旨,轻云焦急地扑到太后跟前哭喊道:“太后恕罪!轻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对清河妹妹无礼,求太后饶了我吧!轻云虽不是太后真正的甥女,好歹也在太后跟前孝顺了十几年,求太后看在往日情份上,不要恼了轻云!”
太后皱皱眉头,只觉得她叫“轻云”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唐突了自己的女儿青云,听着也叫人心里不舒服,便冷冷地道:“休要再提那十几年的情份,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清楚。哀家疼了你十几年,还不如养一条狗呢!最起码养一条狗十几年,它只会忠心耿耿,不会忽然间咬主人一口!”轻云顿时呆愣当场。
太后还亲自对在场的一位担任宗令的郡王的正妃解释了缘由:“楚王嫡女三岁上就死了,那时哀家还打算宣这个侄女兼甥女入宫晋见的,楚王太妃虽是哀家亲姐,却是个居心叵测之人,竟然将嫡女庶女调换,拿庶女来应付哀家,等孩子长大了,就指使她来中伤皇帝,挑拨哀家与后宫妃嫔的关系。哀家知道实情后,着实心寒,疼了她十几年,她竟然一丝情份也不讲,只听楚王太妃的号令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哪怕是圣人言,说的也是天地君亲师,她把君放在什么地方了?即便是拿孝道作理由,也太过了些。还有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