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眼一亮,又回头看看门口的HELLO KITTY,有点失望:“我要HELLO KITTY。”
桑离的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月牙,挥手告诉服务生:“一客KITTY冰淇淋。”
小女孩惊讶地看桑离:“真的有HELLO KITTY的冰淇淋吗?”
“苏诺飞是你的朋友吗?”桑离问。
小女孩迟疑一下,点点头。
“那他没有告诉你,这里有KITTY猫、加菲猫、维尼熊等等很多款式的冰淇淋吗?”桑离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很吃惊:“真的?”
又兀自恼怒:“苏诺飞的妈妈不让他吃冰淇淋,他只告诉我这里的抹茶蛋糕很好吃。”
噢……桑离似乎想起来了,那个白净而乖巧的小男孩,四五岁的年纪,文质彬彬,穿苏格兰小格子衬衣,拿到服务生包装好的抹茶蛋糕后总会仰起头说声“谢谢”。似乎有明亮的眼睛,脸颊上还有小小酒窝。
正说话间,服务生把KITTY款式的冰淇淋端上来。其实不过是个很简单的创意:制作成卡通形状的冰淇淋胚,再用粉红奶油画上蝴蝶结,用巧克力酱勾勒胡子和眼睛,旁边放两片下午刚刚出炉的核桃饼干,香气四溢。
小女孩低头看看冰淇淋,又看看桑离:“我可以吃吗?”
桑离微笑:“当然,我请客。”
小女孩想了想,点点头:“好吧,下次我请客。”
桑离笑出声:“等你长大了再请我吧。”
小女孩一边用小勺舀冰淇淋,一边一本正经地回答:“妈妈说不可以欠别人的。”
“哦……”桑离点点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反问。
“我叫桑离,桑树的桑,离开的离。”
“哦,我妈妈叫我囡囡,爸爸叫我YOYO,小朋友叫我马思瑶……”小女孩努力回想还有没有别的名字,阳光沿玻璃一路照进来,在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笼罩出一片浅金色的光晕。桑离突然想伸出手,摸摸小女孩的脸。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食指已经轻轻滑过小女孩的面颊,嫩嫩的、粉粉的触感似乎让她明白了若干年前南杨的心情:这样一个稚嫩可爱的小孩子,换了是谁,都会想要保护的吧?
HELLO KITTY再唱起歌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落山。小女孩听见歌声就迅速转过头去,桑离也抬起头,看见一个男人的剪影。渐渐走近了,西装、条纹领带、六边形袖扣,近距离地看过去,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不过不同的是,他今天戴了副金丝边的眼镜,斯文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莫名产生好感。
“YOYO你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秦阿姨说到处都找不到你。”他微皱眉头,看一眼小女孩,又看桑离,然后微微颔首,“对不起,小姐,给你添麻烦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她叫桑离,桑树的桑,离开的离。”小女孩一边说一边中规中矩地把刀叉摆好,挺直腰板,双手放在膝上,端坐着的样子就好像中世纪的小公主,只是眼睛里的神气丝毫掩藏不住,说话的速度也很快。
男人皱眉看看小女孩:“爸爸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抢话吗,你又不听。”
然后看桑离:“对不起,我叫马煜,火日立的煜。”
马煜?Matthew?哦……这名字可……嗯……可真恶俗……桑离这样想着,唇角已经不自觉地绽开一小朵笑容。
马煜有些许怔仲,虽然很短暂,可是却恍惚觉得,这样的笑容,似在哪里见过。
流年太远,岁月太颠簸,有些记忆,早已模糊。
A…3
似乎,认识了,就格外容易遇到。
周末的晚上桑离在“你我咖啡”有表演,有时候是小提琴,有时候是唱一点旋律舒缓的歌,端看心情与乐趣。因为来往的客人都尚算有些修养,所以没人提出什么不礼貌的要求。这样的环境总是让桑离想起中学时候学过的课文《陋室铭》,里面就有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她对这样的气氛很满意,所以更依了自己的心情去。
桑离拉琴或者唱歌时总是坐着的,长长的黑色丝绒大V领裙子铺散开来,只露出清晰的锁骨,很妩媚。其实大学时代桑离的专业是声乐,她的刻苦与优秀就连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叶郁霞老师都称赞不已,那时候……啊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桑离轻轻摇摇头,似乎要忘记曾经的那些事,那些鲜花,那些掌声,那些无法与外人道的荣耀和凄清,既然过去了,不如都忘掉。她在有温暖灯光的小演奏台上不为人察觉地叹口气,然后轻轻搭上弓,缓缓地,悠长而舒缓的几小节音符便荡漾开来,渐渐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缠绵忧郁的线。
与此同时,马煜就坐在“你我咖啡”靠墙角处的一道帷幔后面——他本来约了朋友聊天,可朋友爽约,于是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听音乐、喝咖啡。他学过几年小提琴,大学里又正经学过《西方音乐史》,所以很快就听出来她演奏的是挪威作曲家格里格为易卜生的诗剧《培尔·金特》第四幕所谱的曲子《索尔维格之歌》:当为飞黄腾达而不择手段、飘泊四海的培尔·金特历尽沧桑、一无所有地回到故乡,他的母亲已经在对儿子痛苦的思念中离开人世。然而,他那望穿秋水的未婚妻索尔维格却还守在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