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一步父女互相对眼神儿,接着,一脸释然。
迟一步:“你刚才说什么?有个什么怪在外面找?怕了?什么怪进得来?找就是了,他能找到我,还不是来送命?老夫不嫌多。徐头,你好像有什么心思,说出来听听。”
徐通扬最近一直到玄冰洞读那本《融识》,这是个好机会,不怕先生们和大多数生员知晓,已经滚瓜烂熟。还到远处山中吹奏,他想把真力融进各种曲子里,以此对敌。
徐通扬本质上是一个书生,从根本上不愿意和人直接动手动脚,认为那是低端,大豪杰不为。但是,如果吹这管笛子就能杀人夺命,何必吹胡子瞪眼睛,伸胳膊蹬腿?他不想拿自己的傀儡试验,怕给弄得散了架,不能再用。
想来想去,眼前的这群猪,正合胃口:你们不是有耐心死熬吗?没大风柱了,却又有笛子了,还是吹,吹不死你们,那就多吹几回。这就得先把他们的心情搞乱,他们气定神闲,费力气一定更大,效果不彰,自己的信心就会受到打击。
现在,二十三父女心里有些发毛了,正好给他们上套,能不能拉磨,先试着让他们转几圈儿再说。
徐通扬:“上次吹笛子,我觉得你们喜欢听。这么久了,也不听你们再有这个需求,手里痒痒,奈何你们偏偏不明白。就这么大一点儿心思,嗨,瞒不过你老迟,眼睛真毒!”
迟一步招呼女儿们坐地,自己也坐下。
徐通扬:“我大唐……呸!朱全忠这个奸贼……”——大唐已经灭亡,大唐皇帝全家被朱全忠砍了脑袋,首都从长安换到了开封,朱全忠当了皇帝。
五代十国这个悲催的时代,在华夏大地上拉开了尸骨遍野的序幕;华夏百姓,再一次变成军阀和游牧列强们任意屠杀的对象……
海蝴:“徐头,怎么了?”
徐通扬愤愤不平,自己先心潮激荡起来,强自抑制,说:“这里有一曲《秦王破阵乐》,还有一曲《羽衣霓裳曲》,你们愿意先听哪一个?”
海珊:“就那个《秦王破阵乐》,弄破了,还乐,我喜欢,跟死而乐差不多,这个好。”
迟一步:“还是《羽衣霓裳曲》吧,爹喜欢靡靡之音、软软之调、幽幽之款、柔柔之味。那才是活着的真谛。打架的,弄烂的,搞破的,都是下乘,不登大雅之堂!”
温柔杀人才最杀人,不见血的杀人才更高端。李隆基和他的后代,自然也包括最近被杀了全家的大唐皇帝一大家子,表面上是死在安禄山、朱全忠们的大军手里,实际上是死在李隆基的《羽衣霓裳曲》的强势扩散里。
徐通扬更愿意把杀人的刀锋,藏在这种靡靡之中,催夺人命。
一曲悠悠,百洞回鸣,一音乍起,万念来归。
笛音如酥、如糯、如酒、如醍醐、如朝露、如秋潭、如云卷云舒、如风过密林、如仙娥颦笑、如小婢弄媚、如晚霞裹洞、如娇妻倚门……
徐通扬收笛,横着不忍动,两眼慢慢睁开,但见迟一步枕着一个女儿的肚子,脸上也是云卷云舒,一片娇妻倚门。再看二十二美女,一个个闭目展眉,四肢大张,如鱼横砧板,花随流水。
徐通扬听过无数次《羽衣霓裳曲》,因为它是大唐上流社会各种大型活动的必奏之曲,徐通扬也无数次吹奏过这首曲子,因为它确实高美如完璧。尽管只是二流,比不得十大名曲,但是,谁能只听和一直仅仅听那几首曲子?
无论如何,它都不可能让人这么沉沉如睡,进入毫无意识状态。不错,地心洞府绝非寻常之地,但是,不管何地,《羽衣霓裳曲》都无法和《高山流水》、《夕阳箫鼓》相提并论,何况,那两首名曲,此前两次吹奏,并不能把人吹得死了一般。
现在可以肯定,能吹死人甚至吹死武功高人的,除了大风柱,还有这管玉笛。能吹死人的人,才算得上高人,用嘴总比用拳脚、兵刃来得高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