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见过礼。吴江生的秀气,唇红齿白,一双漆黑的眸子扑闪扑闪的,若是着女装,倒比一旁的玉珠还娇艳几分。察觉栀子看自个,吴江面上一红,低下头去。玉珠生的与吴江相像,但因是单眼皮,总觉得差着几分。她手中不离锦帕,与栀子对视片刻,扯着锦帕掩面而笑。
栀子顿时打了个寒战。
偏吴齐氏觉的自家闺女举止有大家风范,满面得色在旁笑着。
各人重新落座,一团和气的说话。
江老爷得了江夫人许的十两银子,只坐在一旁装笑,到最后听得不耐烦,究地插口问栀子:“白圭可曾留话,几时来家?”
栀子望了眼江老爷,他还穿着往日的衣衫,但总让人觉得有怪异突兀之感,细看才察觉,是因他比往日白了许多。她答道:“相公约了鲁手问商议一同进京事宜,想来要一同吃过午饭,下午才能来家。”
江老爷两月不曾离家,看今日有外人在,动了心思,与江夫人道“两个从未出过门的人能有甚主意?我且去看看,从旁提点几句也是好的。”
江夫人在脑中哼了一声,面上却笑得欢快:“鲁家在府城做南货生意,人家出门比咱们吃饭还平常,鲁乎问腹中的主意只怕比你还多,你不去也罢。你若嫌我们说话闷得谎,去书房看会书罢。”
第八十章 离家
江老爷腰间那物事如今立不起来,他一腔怨气早算到江夫人头上,但江夫人得老太爷撑腰,也是敢抡门拴之人,他发作不得。这时被江夫人拿话压住,心中之火已是烧到了头顶,眼见着就要爆发出来,但门拴的模样总在眼前晃悠,生生的又将怒火压了回去。
他扯出个笑脸与吴夫人,拱了拱手,出门去。
吴夫人回礼,心中暗自纳闷,难不曾街上传言都是假的?
江夫人吁了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来与姐姐外甥闲话。近午,又在赏梅居摆了两桌子席面招待客人,女眷作一桌,吴江单独一桌。
吴玉珠像小猫似的,每样菜浅尝则止,吃了不过两三口就推说饱了,端起茶水避到一帝漱口。吴夫人也只比吴玉珠多喝了一碗汤就放了筷子。母女俩这般行事,桌子上其余三人倒不好多吃,江夫人与江雅还罢了,只是苦了栀子,她如今胃口极好,一上午枯坐没曾吃糕点垫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不容易敖到饭时,才举筷吃三五口,还没将饿坑填上,旁人又都要歇了筷子。她再留恋桌上平日难得一见的菜肴,也只得怏怏的放了筷子。
她叹了口气:都至亲,何苦来?
几人又移到厅中吃茶。
栀子又饿又累,再想装淑女与江夫人长脸,却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江雅正悉寻不到机会,见状,尽忙笑道:“弟妹有孕在身,不能久坐,不如我陪她回去歇一下罢。”
腹中有个宝贝疙瘩护航,江夫人自是应允,吴夫人再讲究,也挑不着礼。
出得门来,栀子笑道:“多谢雅姑奶奶。”
江雅嗔道:“除过银钱,我最是乐意助人。”顿了一下,又低声道,“再说,我也不耐烦看玉珠妹子动不动就以锦掩面的样子,好好的一个人,硬是让姨母养出一个活宝来,还自以为得意呢。”
想到吴玉珠扯着锦帕作娇羞状,栀子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这还罢了,只是每餐饭吃那几口,身子骨如何受得住?”
江雅笑道:“在外面装装样子罢了,在家还不是一样。”
真不愧是姐妹,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性子。栀子叹息一声,抚额道:“想来雅姑奶奶也未吃饱,不如去静心居坐坐,我让尹强家的用方才的鸡汤煮两碗面送来。”
江雅换了栀子的手臂,笑道:“再好不过。”
方吃过面,江白圭就来家,进门就道:“娘子,鲁子问真是个古董,非说明日是宜远行的吉日,不耐多等几日再动身。我却想再等过半月启程,就推了他同行的邀请。”
江雅皱眉道:“明白确实太急,但他家做南货生意,家中为他挑选的仆从,想来都是惯走东西之人,你与他同行,吃食住宿得他提点,万事都省心。再说,他说是吉日,未必没有缘故。”
原子赞同:“雅姑奶奶说的有理。反正行礼准备妥当,马车也雇定,哪一日动身都使得。而且,早去京城,早安定下暂住处,也好静心读几日书。”
江白圭舍不得栀子,才迟迟不愿动身,但当着姐姐的面,这话他说不出口,只低头不语。
栀子看他这般,就道,“这事你且去与老太爷夫人商量。是了,姨母来家与你辞行,此时就在赏梅居等你,你快去看看罢。”
江白圭也是不愿与这个吴家姨母相处,拖拖拉拉半日才去赏梅居。
吴夫人见江白圭,恨自己儿子未生成这般聪慧,看在眼中就拔一出来,拉他坐在身旁,亲亲热热的说体己话。江夫人看在眼中,乐在心中,不时在旁大帮着答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