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越发觉的眼前的妇人好生奇怪,叫过小二付了面钱,对周婶子道:“你快着点吃,我们要赶着出城。”说着话,起身拉着果子避到店外去。
“姐,我觉的这个妇人好生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她。”果子凝眉想了想,“是了,她是周婶子的亲戚,有一回娘使我去给周婶子送吃食,这个妇人就在周婶子家中,只是前年的事情,我方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原本就是亲戚,却又装作不认识……栀子晓得周婶子贯会耍心眼,也不知这次要出什么幺蛾子,不由得面色微沉。她往面馆中瞧了瞧,那妇人正与周婶子说话,样子不亲密可也不是生人该有的生疏样子。
栀子寻了一个面馆中的伙计,数了五文钱与他,交代他帮忙听一下周婶子与那妇人说话。伙计平白得了钱,欢欢喜喜的去了,不多时就出来与栀子回话。
“那两人好似在谈论小娘子……”伙计只十五六岁,倒底不好意思,只低下头去,“右面那个妇人我识得,她可是这北街上有名的悍妇,她家的儿子我也识得,畏畏缩缩的,小娘子进了这样的人家,将来的日子不好过。我看小娘子是有主意的,这才多嘴说一句,小娘子莫怪。”
伙计的话说的这样清楚,不只栀子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是一向迷糊的果子也听明白了。
栀子谢过伙计,拉起果子就走。
果子一面走一面回头望面馆的周婶子,口中迟疑着:“我们将周婶子丢在面馆不好吧?”
栀子心头的气直往上涌,口中哼了一声:“不是还有那亲戚在吗?丢不了!你呀,怎的跟娘一样呢,什么人都同情!”
果子立时住了口。
两人出了城,寻着胡仲伦。胡仲伦套好牛车没见着周婶子,便开口询问。果子小心翼翼的看姐姐一眼,解释道:“周婶子惹了姐生气,姐将她丢在城里了,不愿与她一同回家。”
周婶子平日话里话外都是瞧不上胡仲伦的,是以胡仲伦一向也不喜周婶子。这时听了果子的话,他也不去同情周婶子,二话不说赶了牛车就走。
走了一阵,他又觉的这样丢下周婶子只怕会连累兰家名声受损,于是劝道:“周婶子年纪大了,主家将她丢在江陵,她回去与人一说,村里人反倒会认为是主家的不是,平白坏了主家名声的。主家倒不如将她带回去,再当面与她慢慢计较。”
果子本就不放心将周婶子丢在江陵,自是表示赞同。
栀子这时气也消了一半,想想胡仲伦的话倒也在理,便道:“我们回先前的地方等她一阵,若是她寻来,我们就载她回去,若是她没有寻来,那也怪不着我们。”
路上,果子听胡仲伦一口一个主家,心中只觉的别扭,道:“你何须在我与姐姐面前这般称呼,直接唤名字就是了,在娘跟前还是如从前那样唤一声婶子即可。”
“那怎么行?”胡仲伦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心中只是沮丧。
“你这人真是固执,让你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呗?”果子嗔道。
胡仲伦的脸瞬间便红了,只是他在前驾车,栀子与果子坐在后面无法看见。
几人回到先前的地方,周婶子正搭着手四处张望,看见牛车过来,扭动着身子爬上来,啐了一口:“你这两个死丫头,说好在面馆外等我,一转眼竟然先走了!要不是我机敏,晓得到这里来寻你们,不是就走散了?”
栀子本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被撩了起来,她想当面质问周婶子,但想到胡仲伦还在车上,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转头看也不看周婶子一眼。
回到家中,栀子遣走胡仲伦,掩上院门,指着周婶子道:“你立时从我们家中搬出去!”
周婶子吓了一跳,想起一路上栀子对她冷淡的态度,便疑心是不是让栀子察觉到了什么,于是陪着小心道:“你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我又没有得罪于你,你何苦这般凶?”
栀子气的直咬牙:“今儿在面馆中与我们搭坐那妇人是谁?我可跟面馆的伙计打听清楚了,你休要说不认识!你竟然领人来相看我!”
周婶子自知抵赖不过,努力挤下两滴泪:“你这丫头不识好歹,我这般做也是为着你好……”
栀子最是讨厌周婶子动不动就用眼泪博同情,不耐的打断她:“你那一套在我这没用,马上搬走!”
说罢,拿起装着碎布头的包袱,拉着果子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两人在院中说话声音极大,吴氏立在门边听的清清楚楚,虽不明白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女儿说周婶子引人相看,心中也起了气。要知道,讨论亲事,不管男方还是女方,若是一边同意让另一边相看,就等于是低了头,将来这亲事就是成了,被相看的那一方一辈子都势必被人压着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