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回过神来,忙道:“金妈妈,快请徐大夫去厅中写方子。”
待徐大夫去了,桅子方道:“夫人,咱们再请一个大夫来罢。”
她到底还是不信自己有孕,想再请一个大夫来确诊,而江夫人却是想多请个大夫来,就多一分保胎的希望,听栀子的话,点头道:“东街口有个方大夫,最是擅长妇科,再请他来看看最好。”说罢,吩咐夏欢叫端砚去请。
不多时,方大夫就随端砚来了,诊过脉,也说有孕,留下两贴保胎的方子便去了。江夫人送走方大夫,暂时丢开教训江老爷的念头,端起当家主母的身份,使人去各院报喜,又安排很是有经验的杨妈妈贴身服侍桅子。
待确认自己有孕,桅子如同吃过怪味汤一般,时甜时苦时涩时忧,只是想到下体出血,担忧更多于欢喜。
江白圭从颐养居出来,碰上报喜的端砚。听得桅子有孕,咧着大嘴愣了好半日,方才反应过来,礼节惧丢在一边,一路蹦跶着赶回静心居。进门就搂着桅手不肯松手,道:“娘子,我要当爹了。”
杨妈妈看两人有贴心话要讲,忙拉走夏欢,出门时顺手将门闭上。
桅子推开他,眉头紧蹙,道:“大夫说有些不好。”
江白圭怕压着她,手臂松了松,又在她脸上嘟了嘟:“徐大夫与方大夫都肯留下方子,就定然无碍,你无须太担心,好好养着,好生个大胖小子与我。”
桅子想自个身下确实再没出血,稍微安心了些,嗔道:“自个都还是孩子,就想着当爹!”
江白圭呵呵傻乐,道:“别人尚可讲这话,娘子却不能。我若是孩子,那我们的孩儿从何而来?”
桅子瞪了他一眼,自个却是笑了。笑过,她才察觉江白圭面上虽挂着笑,但眉头却皱着,似有心事一般,就道:“方才老太爷叫你是有何事?”
江白圭想了想,就将江老爷当白玉镇纸惹的麻烦讲了一次。
桅子听罢,恨极江老爷,道:“得赶紧取银子赎回来才是。”
江白圭叹道:“当的是死当,如何赎得回来?”
桅子道:“丁县令却也不是没有顾忌。咱们先放出风声去,只说家中遭了贼,丢了一票王妃赏赐的东西。待满城都知晓了,方才去衙门报失。有官府印信的失物单子在手,白玉镇纸就成了贼赃,丁县令怎好拿出来发难?想来老太爷在辽王府还有故旧,老王妃那边,也请人将失窃之事当作闲话在老王妃跟前提一提,老王妃心中有数,到时就是闹起来,也不会过分怪责,说不得还能帮咱家说话。”
江白圭迟疑道:“这主意好是好,只是当铺大朝奉识得父亲,知是父亲拿去当的?咱们怎好说是丢了?”
桅子笑道:“丁县令凭甚发难,还不是靠官字两个口,任由他乱泼脏水?他能这般,我们如何不能?且说了,咱们光将失窃之事传的江陵人人皆知,那大朝奉到时出来作证,怎会有人相信?”
若是从前,桅子也不敢出主意让丁县令吃哑巴亏,但现在江白圭是举人,又极得知府李大人赏识,她知丁县令定然会有顾忌一二,这才出得这主意。
江白圭被桅子说动,扶栀子躺下,自去寻老太爷讲了桅子出的主意。老太爷听罢,拍手称好:“不愧多读几日圣贤书,到底比我先想出主意!”
江白圭面上一红,道:“这却是桅子想出的。”
老太爷已知桅子有孕之事,又听说这主意是栀子想出的,只恨不能捧着桅子,抚须连连颔首,道:“却没想到,我无意中竟寻了一块宝来家。”又与江白圭道,“以后你行事,多听听你媳妇的主意。”
江白圭心中郁闷,自个好歹也是举人,如何能听娘子之命行事?但祖父之命却不能违背,只闷声应下,待回到静心居,他想起自己就要当爹,复又欢喜起来。
老太爷去了外患,安心坐在厅中吃茶。抬头见老夫人进来,沉声道:“孙媳有孕,你竟还送人去与她添堵!若是我重孙保不住,看我如何收拾你!”
老夫人方才听云嫂子说有滑胎之像,早悔的捶胸顿足,但进门就听老太爷训斥,面上有些挂不住,辩道:“我本是好意,哪曾想到她自个身子弱,怀的不稳?如今她怀着身子,无法照顾白圭,不如就让白圭将那翠云收了吧。”
老太爷看她毫无悔意,自个却是悔不当初。他在王府当差,见惯王府中使女油滑世故,心中不喜,就自己做主娶了小家小户的油坊西施做妻。早年除了惯着儿子,其他诸事都还进退有度,但孙子中举这一二年,她竟像被猪油蒙心一般,越发糊涂起来。若是娶了王府使女为妻,儿子应该不至于这般罢?
犹豫了一下,老大爷道:“你也学你娘家嫂子那般罢,在祠堂外盖一间佛室,每日礼佛诵经,等闲不准出来。”
老夫人闻言,犹如被雷击中似的,浑身冒着的都是火,壮着胆子责问:“你这是要将我禁在屋中?!”看老太爷点头,真个慌了神,哭喊起来,“我嫁与你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劳,你怎能这般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