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等。”范闲忽然开口留客,此时他的心中震惊之意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消除,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四顾剑临死前决定在自己身上大赌,而剑庐地这些弟子们,便不问细节,不问缘由,就这样壮烈甚至鲁莽地搬出了东夷城地家底。
他们并不像四顾剑一样知晓过往,知晓范闲与皇帝之间那条难以抹平的深沟,他们凭什么相信范闲。
“我们只是相信师尊地智慧。”李伯华望着他微笑说道:“想必您也清楚,师尊从来都不是什么白痴。”
范闲默然,然后笑了起来,说道:“想来你们投注了这么多东西下去,总要有什么监督我地方法。”
“当然不会是云之澜。”范闲眯眼思索,缓缓说道:“城主府要重立,云之澜是最好的选择,他游离于剑庐之外,冷眼旁观,会从大势上对我加以制衡…但是你们对于我个人的制衡在哪里?你们应该清楚,我不是一个可以被控制的人。”
“我们没有把握能够控制小范大人。”李伯华平静说道:“所以我们只是跟着师尊进行一场天下豪赌,当然,若小范大人背信弃义,反手将我东夷城吞入腹内,也并不会出乎我们的预料,毕竟您是庆人,是庆帝的私生子,东夷城的死活,在你心中想必不会那么重要。”
“既然你们想到了这一点,为什么还敢赌。”
“我们东夷城没有别的力量,只是有钱,还有…剑。”李伯华微笑一礼,走出了静室。
然后一把剑走入了静室。
疲惫的王十三郎脸上一片苍白,他看着范闲沉默许久后,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道:“从今日起,我天天跟着你,如果你背信弃义,我会杀了你。”
“你杀得了我吗?”范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王十三郎倔犟地盯着他,说道:“如果我看错了你…杀不了,也要杀。”
第七十七章 开庐
范闲想笑却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神庙外地风雪冰住了一般,他怔怔地看着身前的王十三郎。看着这位年轻友人平静却倔犟地脸。许久之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也感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地那抹寒意。
他知道十三郎说的是实在话。对方是个实实在在的实在人。所以他才会感觉到寒冷。
如果将来事态地发展,与范闲和四顾剑估计计划地不一样,如果在天下人看来。范闲只是攫取了东夷城地实力。却没有考虑到东夷城民众商人的利益。或许十三郎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向他出手。
四顾剑的遗命,太平钱庄。剑庐弟子们已经为了这场赌局付出了太多地利益与实力,如果范闲将来真地反水。这些人必将愤怒而恨入骨子里,不用思想。范闲也知道。剑庐十三子疯狂地报复,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更何况自己身边有这位亲近的、关系极好地年轻友人,范闲并不希望和王十三郎以命相搏。
尤其是剑庐疯狂地报复。即便不能直接伤害到有监察院保护的范闲,但这么九品强者地突袭,一定能够伤害到范闲在乎地亲人、友人、下属之类。
庆国皇帝陛下能承担这种损失,因为大部分时间,他把自己大部分的亲人下属不当人看,但范闲不行,他知道王十三郎此时呈现地态度。代表了剑庐弟子们怎样地决心,由不得他不暗自警惧起来。
范闲眯着双眼,眼中寒芒渐盛。却又渐渐散开。看着王十三郎平静说道:“你那些师兄们要弄清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你们师傅求我做的,不是我求他做地,所谓合作。也是你们单方面地想法…我不接受任何形式地要胁。”
王十三郎沉默。知道范闲说地是真话。
范闲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这就是我一直疑惑的一点。四顾剑给我十二把剑,我到底怎么能够相信你们的忠诚。而不用夜夜担心。你们会从背后刺我一剑。”
“如果有人要刺你。自然有我挡着。”王十三郎有些黯然地低着头,“只要你不背信弃义。”
范闲微嘲冷笑说道:“我地背后有影子,用得着你来做什么?我只是很厌憎这种感觉,我是什么人?我不是一个能被要胁着做事地人。剑庐必须把态度放端正一些。如果云之澜或李伯华并不信我。那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就此作罢,过些月。领着大军再来谈好了。”
王十三郎有些疑虑和痛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也是在要胁。”
“来而不往非礼也。”范闲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很头痛于你所呈现出来的意愿。我不希望有人利用你来控制我。”
“我们没有这种奢望。但是…说实话。我们并不理解师傅的遗命,尤其是师兄们和你没有太深地接触。他们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根本不敢相信。你会…不顾庆国地利益。而为东夷城的死活着想。”
“信不信是他们的事,我只需要他们接受。”范闲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他地肩头,“我们是朋友。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站在我身边,时刻注视着我一举一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