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品都是木制的,不管是雕刻品还是古建筑复原,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木材的沉香味儿。
他搭眼过去,确实各个精巧,栩栩如生,连飞檐上的每一丝起伏都惟妙惟肖。
但全部展品中,有一个堆在角落,明显跟其他作品不是一个水平。
似乎因为拼接手法有些粗糙,对比太明显,所以被工人随意放在角落里。
大概因为摆放突兀,薛盛卫也瞥到了那个作品:“老萧,这个看起来有点稚嫩啊,是应县木塔吧。”
不仅稚嫩,做的还比较小,不适合摆出来展览。
萧阳一皱眉,转头用质询的目光看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端详一会儿,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们经常合作的一家工作室送来的,不是什么名家名作,就是个高中女生的手工品,嗯他们负责人也没觉得能被展览,就是博个送展的名头镀层金,说是作者完成的很辛苦,家里又突遇变故,负责人不忍心,想替她叫个好价。”
萧阳有些尴尬地解释:“确实经常会遇到一些不情之请,没办法。”
薛盛卫毫不在意,他反倒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高中生做的,那就不能说稚嫩了,看起来非常用心,也很有灵气,现在很多人买藏品确实是只买个名声,对建筑知识,手工技艺,作品内涵一窍不通,我觉得这孩子的作品就很好。”
薛凛也不由得盯着那个应县木塔看。
他清楚,应县木塔的特殊构造,让作品制作拼接显得异常艰难,因为差之毫厘,那些榫卯就嵌合不上,想要完整的制作出来,确实是非常耗费心力的。
高中生,学习那么忙,怎么有时间和精力做这个?
光是一片片木头切裁,一层层嵌合,眼睛都要花了吧。
他很喜欢应县木塔,因为薛盛卫领他入门,带他看的第一个古建筑实物就是这座塔。
去之前,他还拜读了梁思成的《应县木塔考察报告》。
此时,窗口正巧有一缕阳光照入,斜斜地落在小巧的塔刹上,榆木散发着沉静幽亮的光泽。
薛凛稍微抬手,不慎遮住了半道光,木塔上留下他手指的影子,恍惚间,就像他在抚摸玻璃罩子里的暗红色塔身。
薛盛卫站了起来,用手点点这幅作品:“你们也可以展出嘛,说明作者年龄,创作灵感,也是值得鼓励的,艺术创作不应该以资历划界。”
萧阳应和道:“那我考虑考虑。”
薛盛卫好奇道:“作者叫什么名字?”
工作人员顿了顿,赶紧从一旁架子上找到名列表,翻找一通,终于对上。
“噢,作者叫魏惜。”
一句话说出,薛盛卫和薛凛同时愣住了。
薛凛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心脏被一点点缩紧,血液迅速向四肢百骸冲涌,感受到那种灵魂一击的电流,他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他浑身绷紧,数秒后,又颓然松弛,微退一步,全部身子匿在阴影里,拉开和那座稚嫩木塔的距离。
他嘲弄地移开目光,也收走了落在木塔上手指的影子。
他一定是对这个名字太敏感了。
这世上高中生那么多,叫魏惜的那么多,怎么都不该是个对建筑没有半点兴趣的人做的。
薛盛卫沉默半晌,再次问道:“这个作品叫什么名字呢?”
工作人员低头,看向名列表,有些纳闷地读道:“这幅作品叫《生日礼物》,创作完成于20xx年11月9日,奇怪了,一个古典建筑模型居然叫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