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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发布我端茶碗的手微抖了一下,又镇静了下来,放下茶碗,道:“请陈大人到偏厅就坐,我这就过来。”    发布----------    发布坐在偏厅内的人果然是陈平。见我到来,忙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刘夫人。”    发布我也微笑着敛衽一礼,道:“吕雉见过陈平大人。”    发布双方坐定,却一时都没说话,只神色平静地打量着对方。许是近月来生活安逸了些,陈平的气色明显好于初见之时,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越显得风神俊逸,容色动人。    发布我看着看着,忽地心里一动,道:“陈大人,莫非……”    发布陈平露出了一丝奇异之色,道:“夫人难道还未听说吗?”见我摇头,他随即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声,道:“果然不出夫人所料,平收到消息,武信君他……在定陶被章邯偷营得手,苦战不胜,已于前日夜里……阵亡了。”    发布“啊。”虽然是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但乍听到耳中,我仍是忍不住低声惊呼了出来。回想起当日在盱台城外见到的项梁,方面燕髯,何等风采,其后统掌新楚军务,更是权倾一时——这样的一个风云人物,竟也就这么轻轻易易的将一条性命送在了战场之上。    发布陈平摇头轻叹道:“虽然平怎么也想不通夫人是怎么能够预知这些的,但与夫人的这场赌约,平还是输的心服口服。”他拱了拱手,道:“平此次前来,便是想请问夫人,不知要平替您做什么事。”说完忽又微微笑了笑,道:“以夫人之能,难道也有什么不能亲为的吗?”    发布我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吕雉不过一介女流,能有多大能力。陈大人谬赞了。”略略沉吟了一下,道:“也不妨明白告诉大人,有一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知他近年将有大难,却又无力相救,只得将陈大人引荐到他身边,欲借大人的如海深智,于紧要之时,替他逃脱那场杀身之祸。”    发布陈平目光闪动,道:“不知那人……”    发布我微笑了一下,站起身,道:“还请大人随我来。”    发布我带他去的是熊心的住处。    发布陈平自然知道这里,他站在侧门外,惊异地看着这座府邸,又回头看看我,神色怪异地道:“夫人说的莫非是……”以他的聪明,当然已经知道我口中的恩人究竟是谁。    发布“向里面这位效忠,应该不会太为难先生。”我微笑地看着陈平。    发布“是。”陈平苦笑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似乎是立刻就将郁闷一扫而尽,轻笑道:“只怕平还要谢夫人引荐之恩呢。”    发布“不敢。”我敛去笑容,正色道,“如今项梁将军身故,楚国必有一场动荡,于此紧要之时,只望大人能尽力扶佐怀王,安定各方,度过这场难关。”说罢,我俯身施了一礼,道:“吕雉一介妇人,于国于军无用,只能恳请陈大人出手了。”    发布“刘夫人莫要如此。”陈平忙伸手相扶,却也不便真的相搀,只虚虚地扶了扶,道:“平从命就是,从命就是。”顿了顿,却轻轻慨叹了一声,道:“夫人虽谦言自抑,但平生平所见人物中,夫人深谋远虑,洞微知著,实是个中翘楚,若非身为女子,这朝堂之上又哪会有陈平立足之地。”    发布我微怔了一下,倒不料陈平会说出这一番话,不禁苦笑了一下。自知自己也不过是预知一些历史进程,偶尔能拿来唬唬那些高人而已,其实若论谋略,论智慧,我又哪比得上张良、陈平这些真正的当世奇才。    发布历史的真正创造者是他们,我,只是剽窃了结果而已。    发布-----------    发布刚走进书房的门,就见熊心冲了过来,拉住我的手,激动地道:“吕姑姑,你知不知道,项将军……项将军……”忽地看到站在我身后的陈平,立刻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松开了我的手,顿了顿才道:“武信君在定陶遇难了。”这几月来,熊心还是第一次喊我吕姑姑,可见真的是激动不已。他终究还是一个孩子,还做不到完全的喜怒不形于色。    发布我俯身施礼,道:“吕雉见过大王。”身后的陈平也跪拜于地道:“臣陈平见过大王。”    发布“免礼。”熊心又恢复了平静,道:“坐吧。”眼睛看着陈平在末座坐下,道:“寡人来盱台时间不久,也不知陈大人是……”平素和我在一起,他始终是“我”来“我”去的,如此规规矩矩、老气横秋地自称寡人倒还是第一次听到,我不禁微笑了一下。    发布陈平俯了俯身道:“臣乃武信君帐下客卿。”    发布“哦。”熊心点了点头,叹道:“武信君忠义无双,可惜……”举起手来拍了两下,对应声进屋听命的兵卒道:“将齐使高陵君请来。”见那兵卒应声去了,这才道:“定陶之战至今尚未有详细战报送来,倒是高陵君出使我大楚,路过定陶,快马兼程赶来送的信。”    发布又转向我道:“对了,刘夫人可还记得李斯之事?”他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前几日得到的消息,李斯已被腰斩弃市了,满门无幸,并诛三族,咸阳城一天之内就砍了近千颗人头。”    发布我微微点了点头,不禁又想起李由的尸身从项羽的长槊缓缓滑下的情景。心中暗自慨叹了一声,李斯一门,真的完了。    发布“臣也闻得此事。”坐在下首的陈平忽然微笑道:“臣还听说,李斯临刑之前痛哭不止,道从此后再也不可能与儿女们牵黄犬,出上蔡东门捕猎狡兔了。”    发布熊心点点头,轻叹道:“倒是有此事。唉,李斯侍奉始皇、二世两代君主,也算是有功于大秦,到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发布“李斯怎会有功于大秦,臣看,他实是大秦最大的罪人才是。”陈平道。    发布“哦。”熊心目光闪动,道:“陈大人此话怎讲。”    发布“为臣者须尽忠,忠者何解,非是忠于某位君主,而是忠于天下社稷。”陈平从容道:“沙丘之夜,李斯与赵高同谋,逼死太子扶苏,扶立昏庸无知的胡亥登位,只此一事,便是毁了大秦原本铁桶般的江山,断了始皇帝梦想千世万世的基业。他忠心耿耿侍奉大秦两代君主之功再大,却也抵偿不过此事之罪。”    发布熊心道:“如此说来,李斯倒是死有余辜了。”又轻叹了一声,道:“说到这‘忠’字,能有多少人如陈大人看得这样透彻呢,寡人只望我大楚不要出李斯、赵高这样的‘忠臣’才好啊。”    发布陈平也笑了一下,道:“大王多虑了,大王英明睿智,与胡亥那般的昏君实有天地之别,大王治下自然不会有李斯、赵高这般逆臣。”说罢,看向了熊心,两人四目相视,都微微一笑。    发布

五九章 迁都

门外响起了士卒的声音:“齐使高陵君晋见……。”接着房门被两边拉开,一个宽袍博带的中年男子紧走几步到了离熊心两三米远的地方,跪拜于地,道:“高陵君见过大王。”    发布熊心微微点头,沉声道:“请起,看坐。”    发布高陵君喏了一声,起身后退了几步,在陈平的下首跪坐下去。    发布我这才看清楚,这位高陵君约四旬左右的年纪,一身宽大的灰色锦袍,肤色微黄,颔下三绺长髯打理得一丝不乱,腰间还系着枚小小的翠色玉琚。就他的举止和服饰而言,贵气含而不露,显然也是一位出身世家的六国贵族后裔。    发布熊心轻咳了一下,道:“将大人请来,还是为了定陶之事,能否请大人将经过再叙说一次。”    发布“是。”高陵君俯身喏了一声。道:“此事还要从小臣奉旨出使贵国说起……”    发布“定陶原是赴楚必经之路,小臣本欲顺路拜会武信君大人,哪知路遇卿子冠军宋义将军奉武信君之命使齐,小臣当时曾询问武信君大人在定陶的战况,宋将军却言道,他之所以请命使齐,一是为了楚齐两国修好,二则也是避祸而去,并劝小臣勿经定陶,绕道它去,以趋吉避凶。”    发布熊心沉声道:“你可曾问他何以会有如此说法。”    发布“是,小臣当时便惊问其中原由,”高陵君道:“宋将军先是不肯多言,其后多饮了数杯方道,武信君连战连胜,满营上下皆有骄怠之气,而章邯一连多日广发斥侯,显是意在寻机出兵。以如此骄怠之师对枕戈之军,不久必为所乘,只怕塌天的大祸便在旬日之间。”    发布陈平听到这里,不禁神色微动,看了我一眼。    发布“小臣一时心中惶惑,也不知宋将军所言是真是假,只得令驭夫放慢行程,满指望拖过旬日之期,拜会过武信君,便可径来盱台。岂知那日未到定陶,路上便已遇到逃散的楚军,细问之下,方知武信君于前夜被章邯偷营,一时猝不及防,竟被敌将杀死于乱军之中。小臣得信之后,哪敢怠慢,便立刻星夜兼程,前来告知大王。”    发布屋里静默了片刻,熊心终于点了点头道:“有劳高陵君了。如今楚国正逢危难,大人却不畏艰险,星夜送信,这份情义寡人记下了。”随即扬声道,“来人,赏高陵君黄金百两,锦绸十匹。”见士卒领命退下,方又温言道:“高陵君远来辛苦,还请先下去歇息歇息,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下人们说就是。”    发布“谢大王,小臣告退。”高陵君自然听得出这句话已是送客之意,又跪拜于地施了一礼,方慢慢退了出去。    发布熊心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的身影从眼中消失,才转过头来看着陈平问道:“陈大人怎么看待此事?”    发布陈平沉吟了一下,道:“依平之见,高陵君所言不似作伪,虽然武信君是否已遭不幸,还需待前方战报送来方能确定,但定陶城下,我军大败却是不假。”    发布“嗯。”熊心点点头,皱眉道:“我也正为此事烦恼,武信君所带乃我大楚的精锐部众,定陶一败,只怕是损失惨重,不知还能留下几成。”    发布“不管能剩下几成,当前最紧要之事还是稳定军心。此外,少将军项羽及沛公所率之军仍停军雍邱,此也是我大楚除吕臣将军的部众之外最精锐的军队,平只怕武信君之事会乱其军心。还需预做防备为上。”    发布“依陈大人看,寡人当如何处置?”熊心问道。刚开始在我面前自称寡人时,他还有些不自在,但现在和陈平谈论问题的时候,这个词却越来越熟练的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与陈平之间的谈话的口吻也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君主。    发布或许,当初被迫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他仅仅是开始有了责任的意识,而只有在项梁死后,他才真正把自己当成了楚国的大王。    发布我正自沉思,忽听得陈平在一边轻轻唤了我几声:“刘夫人,刘夫人。”我一惊抬头,只见熊心笑道:“不知刘夫人想什么如此出神,寡人也想问问夫人的意思呢?”见我显出迟疑之色,他又微笑道:“陈大人适才提议寡人迁都彭城,刘夫人认为如何?”    发布迁都?我不禁望向了陈平。    发布陈平点了点头道:“盱台虽然地势绝佳,但终究是缩在腹地,当此楚国生死存亡之时,大王最需要做的便是稳定军心,而稳定军心便需亲赴战前。将都城迁往靠近军前的彭城,当是上上之策。”他顿了顿,轻笑了一下,道:“此外,大王身在彭城,也便于就地整军……”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熊心一眼,却没有说下去。    发布熊心微怔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又看了看我,道:“刘夫人觉得陈大人之意如何?”    发布关于楚国迁都之事,我并没什么印象,但既然是出自汉初最大的阴谋大师陈平之口,想必是有些道理。我微微笑了一下,道:“这等军国大事,吕雉所知有限,但也觉得陈大人之话有理。只是迁都之事所涉甚广,未必能一时成功,大王可先亲赴彭城安抚军心。待局势稍缓,慢慢再筹措迁都之事也不迟。”    发布熊心沉吟了一下:“刘夫人此言有理。”转向陈平道:“陈大人,关于个中细节,还得细细推敲推敲才是。”陈平点了点头,道:“是,大王。”    发布再往后,便是君臣二人商议如何赴彭城,以及至彭城之外怎样安抚军心等等。我枯坐了一会儿,自知也不便再插嘴,寻了个空,悄悄告辞了出来。    发布将陈平送到熊心的身边,也是一时突发奇想,哪知这两人倒甚是相得,看来我倒也算没做错事,但不知陈平这个变数又能将历史如何改变呢。    发布一路沉思,猛抬头间,空中居然已是繁星点点。连日来一直骑马赶路,刚至盱台又因陈平之事在熊心这里待了大半天的时间,劳心费神,乍一放松下来,只觉得手足酸软,阵阵倦意袭来。勉强上了马车,没等车行几步,居然斜靠在车壁之上迷迷糊糊熟睡了过去。    发布——    发布再次醒来时,天光已是大亮,而我正睡在自己的床上。    发布试着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还隐隐有些无力,不禁摇了摇头,当年从下邳去咸阳,又从咸阳返回单父,单程何止千里,也是一路骑马行来,倒不觉得像今天这般疲累。不知道是否是上次的伤病让我的体质差了许多,还是因为我老了?    发布想到‘老’这个词,心里不禁微动了一下,生老病死,我这二十一世纪的人竟要在这两千年前的时代里一一领略。在这个时代里,我出生,成长,嫁人,生子,然后还会老,会死。可能最终,即使不喝那碗孟婆汤,我也会忘记两千年后的一切,彻彻底底的成为这个时代的人,成为真正的吕雉。    发布思红和思玉想是在外间听到了声音,悄悄走进来替我更衣梳洗,而我只是略带木然的随着她们摆弄,任她们将我妆点成那个众人眼里的沛公夫人——吕雉。    发布思玉轻声问道:“夫人,厨间准备了粟米粥,您要不要用一点?”我有些神不守舍的嗯了一声,思玉便转身悄悄去了,而思红则自去一边收拾床铺。    发布屋外忽的传来了孩子的笑闹声,我不禁挪动脚步向窗户处走去,透过窗棂,只见秀儿、如意,还有刚刚一两岁,连路还走得不甚稳当的伉儿正在院里玩耍。四岁多的如意骑在审食其的肩上,嘴里喊着‘驾驾’,小身子一拱一拱催着审食其快跑,而秀儿和伉儿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追闹。三个孩子玩得兴致勃勃,小脸都红扑扑得极是可爱。    发布妹妹吕须也笑吟吟的立在一边,不一会儿,看到伉儿绊了一交,忙紧走几步将伉儿抱了起来,一边拍着孩子衣服上的灰,一边忍不住道:“玩得脏死了,跟你爹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干净。”而小伉儿却不管这许多,嘴里呜噜呜噜也不知说什么,伸着小手,扭着身子要从母亲怀里下来。    发布我看着看着,不禁微笑了一下。    发布这一刻,雍邱城下的那场战争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或者,像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离我很远很远,远得可以让我忘记那残酷的一切。    发布

六拾章 三军

思玉端来了粟米粥,还搭有两碟我教厨子腌制的酸咸菜,清爽可人。我虽是不饿,见了却也有了些食欲。吕须和秀儿几个见思玉端来早点,知道我已起床,一大三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审食其也默默跟在后面,侍立于一旁。    发布“娘,娘,娘……”秀儿和如意围着我像两支黄嘴小雀般叽叽喳喳的叫。吕须也抱着伉儿在边上坐下,微笑道:“昨天怎么在车上就睡着了,结果到家以后把我们都吓死了,还请了郎中来看,郎中说你只是睡着了,我们才放下心来。”    发布“哦?”我微微怔了一下,想不到自己熟睡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可见是睡得够死的。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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