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奇迹。穿过拱门后,只见一块高地横贯中央。
“两条河在这里交汇,”费尔告诉他,“巫河从东南方流入,露河则源于北方的霸哥山。”
“那么中间这座小岛就是王室旖旎岛?”
“对。两条河在五里格远处已经汇合,但这岛又重新把它们分开,直到这里才再次交汇。”
“旖旎岛!那伊斯冷城在哪儿?那些地上悬河,又在什么地方?”
“噢,耐心点儿,孩子。伊斯冷城在远东,我们会在日落时分到达。至于那些悬河,沿途你就能看到。”
旖旎岛低处是平原,几座山丘上点缀着精致的尖顶城堡,还有红瓦屋顶的村落,田地与森林。而环绕岛屿的那些平原,大都是种满谷物的田野,绿得耀眼。有农舍,有种田劳作的身影,也有运转的大轮怪塔。人们从河中引水成渠,一些沟渠相当长,消失在朦胧的远方,竟望不到尽头。
尼尔的兴奋逐渐膨胀,他意识到自己简直就是在藐视这片风景。河畔有筑堤,是为了防止河水暴涨吞没田舍。
“当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夺取异壳兽的最后一个要塞时,这里还是一片旷野,传说里大约是这样说的,”费尔阁下道,“旖旎是他们建造在城堡之外的一座防护山。当他们战败,当伊斯冷城堡被攻破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沉入沼泽与湿地,无影无踪。据说异壳兽曾用过某种巫术,使得水不内浸。他们一死,巫术也就消失了。住在这里的人们本来可以去东方寻找更加丰美的土地,但他们却不愿意抛家弃园。他们发誓要让这里恢复原来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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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扈从(4)
“他们发现了异壳兽巫术的秘密?”
“没有。但他们很勤奋,筑了堤防。还制造了你见到的那些水泵,由风力推动去汲水。他们与波浪搏斗了两千年,漫长而艰辛,你瞧瞧这结果。”他把住了尼尔的肩膀。
“那么这也是人类的功劳了。”
后来,他们驶进了悬河,就跟在神话故事里似的行驶在地面之上。远远地,伊斯冷城的三面城墙已经映入眼帘。
城堡筑在最高的山头上,八座白垩石塔在夕阳余晖中变得彤红,飘扬的黑色三角长旗映衬着玫瑰色的云彩。自此,整座城市像喷涌的泉水一样呈流泻状,一圈圈并不完整的城墙自高而下错落有致,各式建筑的房顶则如缓缓的水晕一般,绕盖过各个小巧的山头,直至山脚滨水地区那些石筑的码头与船坞。半山腰处,缠绕着一些水雾与炊烟。从各式窗户里透出的烛光,已经星星点点可见。
“好壮观啊,”尼尔喃喃道,“就跟古老的传说里那些栎人的魔法城似的。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眨,怕它会一下子消失。”
“伊斯冷城并不是用月光和蛛丝建造的,”老骑士肯定地说,“这些都是真实的。口中的壮观,等看到王宫以后再说不迟。”
“我简直不能再等了。”
“噢—你要学会等待,小伙子,这是无需置疑的。”
盐枪号驶进一座码头,或者叫水上广场。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船只,泊满了周遭的各个船坞。其中,有一艘庞大的五桅巨舰,盐枪号在它面前,简直跟侏儒没什么两样。尼尔对此大为倾倒。但当他看清舰上飘扬的旗帜时,又本能地握紧了腰中佩剑。
费尔拍拍他的肩说:“尼尔,别这样。”
“可那是寒沙战船。”
“没错,那的确是。却也没什么特别。记住,我们要跟寒沙与瑞克保和平共处。”
尼尔的嘴张了又合,接着再次张开道:“和平?他们付重金给那些维寒寇要买我们莱芮人的头皮和耳朵,他们的海盗船搞得我们的商船船破人亡,这也能叫和平?”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费尔说,“这里有朝廷。朝廷要我们双方和平相处。所以,即使你见到了瑞克保人也不许去招惹,不许去逞一时之口快,听见了?”
尼尔感觉就像吞下了某种恶心的东西一样不舒服:“听见了,阁下。”
当他们的船靠岸时,周遭已经被夜色染得漆黑一片。在这个陌生的晚上,尼尔脚踩着鹅卵石,进入了伊斯冷城。
码头灯火闪耀,可以看见来去匆忙的男男女女。漂亮的、奸诈的、天真无邪的、冰冷无情的,各色面孔来来去去—所有的都印象淡薄,像魂魄似的出现又消失。或登船或下船,或问候或离别,或鬼鬼祟祟地窜来窜去,或大大方方地肩挑背扛。咸鱼、焦油、燃烧的煤油、发酵的污水味儿,全都混杂弥漫在空气之中。
“上一段城门已经关闭,所以我们得在这里住一晚旅馆。”费尔对他说。他们挤出人群,穿过一条购物街。这里,有年轻端庄或者相貌不敢恭维的女士们朝他们抛来媚眼,瞎子瘸子们在阴影处乞讨哀嚎,孩子们在穿梭的脚步和手推车轮之间打打闹闹。
街边排满了三四层高的建筑,就像肩膀挨着肩膀的巨人正蹲着玩耍一样。它们吐出喜气洋洋的亮光和袅袅炊烟,还有烤肉的香气,使得寒冷的空气变得温暖。
但他们要找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巨人”,名叫银月鱼客栈,入口处高悬着一个镀金的招牌。
“好好干,小伙子,”费尔说,“去看看我们的马拴好了没有。给马倌的小费,一匹马一个铜板,不要多也不要少。做完这些事后脱了铠甲,到休憩室来见我。”
“保证做到,费尔阁下!”尼尔说。
鳕鱼麦酒味儿馅饼的味道不错—至少比船上的好多了—但尼尔却几乎没有觉察到。他已经眼花缭乱了。从来没有一下子看到过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和奇特的装束,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多不同的口音混杂一堂。相隔两张桌子远处,坐了一群黑色肌肤的人,他们穿着华美的礼服,却粗嘎地说着一些脏话。当女招待来上菜时,他们噘起胡子拉碴的嘴,作出令人生厌的丑态;女招待走时,又在她身后打着各种古怪的手势,而他们面前的食盘倒受尽了冷落。他们后面,坐了两桌相同打扮的人,像是在轮番说辞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他们穿着暗色的紧身衣、血色长筒袜,佩带着傻里傻气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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