览荇一凝,加重语气复又问道:“来者何人?!”
云老尚未回答,此时又一道青色身影袭至,落到秋易右侧,手执玉笛,面向云老恭身行礼道:“孟绯见过师尊!”
高台之上的一众巫师,闻之皆色变,彼此面面相觑,览荇一震,看向云老,“你是天山云老?”
云老含笑点头,无比客气:“正是,战场之上能仰视东宁第一巫师横扫千军,老妇之幸也。”
☆、第108章 生门
108
孟绯冲览荇微笑,神情仿若偶遇旧友:“帝君,你我又见面了。”
秋易不甘自己一直被无视,刚一动便被孟绯一把按在她的伤肩上,当即痛得她面色惨白,闷哼出声,孟绯保持着微笑慢声细语道:“大都护既然受了重伤,理应好生歇着才是。”,也不知他使了什么巧劲,竟果真将秋易钳制住,不能稍动半分。
阵眼被制住,如同蛇之七寸被人拿捏,八卦生死阵便难以持久维持,如此紧要关头怎能被中断阵法?台上的大巫师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司其职,她们需要维持阵法的运转不敢稍离,但也有几个关心则乱的,见之未多想身形一动便要扑上去解秋易之围,览荇忙挥手相阻。
云老但笑不语,孟绯腾出一手卡在秋易的脖子上,秋易被迫仰高头怒视孟绯,孟绯道:“听说秋氏嫡支女子中就剩这一根独苗了……奉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阵眼一死,便是八卦阵反噬的时候,莫非帝君想要一试?”
那些个大巫师皆在这句话下如被点了穴一般僵在原地。
也有后方的巫师借着旁人的掩护,不死心地低声吟唱对她们施咒,云老轻描淡写地将拂尘一挥,未曾多给一眼,只笑眯眯看着览荇,笑面的样子与览荇的面具似的,只不过要比那冷冰冰的面具真切许多。那名念咒的巫师霎时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惊悚地再也张不开嘴,咒语嘎然而止,旁人细看去,她的嘴唇竟已被自己细软的乌丝给缝了起来,更绝的是她唇上被缝合的位置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迹,宛如天成,这份隔空伤人的本事简直堪比她们修行半生的巫术了,但她们谁都清楚,云老所露的这一手并非巫术,更非幻术,而是实实在在封候不见血杀人于无形的绝世武功,一百多年的积淀绝非浪得虚名。
秋易也是一身傲骨,被孟绯掐住脖子,仍嘶着声音,眼神绝决地冲览荇艰难道:“勿顾虑,杀!”
览荇罕见地犹豫了,秋易与他一明一暗,两个人于阵法中的重要性是同等的,缺一不可,他一动则势必会影响八卦阵的稳定性,破绽一露则后患无穷,他若不动,秋易又无法自己摆脱云老师徒的拑制,阵眼受制同样后果严重。
他年少得志,还从未遭逢过如此受制于人的境地。
阵外陷入僵持,阵内也是一片刀光血影,受览荇的指示,东宁武卒对于樊询的诛杀可谓不遗余力,冷箭频发,樊诃使尽浑身解数将一对弦月双刀舞得如瀑如幕,将樊询周围护得有如铁铸一般,更远处的情形如同深处雾林,只见影影绰绰,却始终辨不清虚实,知道箭来的方向,却看不到放箭的手,她索性将黑色腰带解下来蒙在眼上,听声辨位,挡箭接箭的同时也反手将手上、口中接到的箭矢扔出去,间或也有东宁武卒正中标的,被毙阵外。
樊询仍旧不清醒,痴狂之余举掌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揭桑忙去抓住她的手,被她臂上缠绕的毒蛇“赤金帛”误以为他要攻击,吐着舌信向他抻直尖角小脑袋,满是示威警告的意味,而樊询则更为直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那一掌当胸拍在了揭桑的身上,揭桑立时喷出一口鲜血,血沫蜿蜒在唇角。
樊询一掌将揭桑击得后退两步,自己脚下动了动,又有了举手自尽之意,揭桑大急,不顾自己再次被伤的危险冲上前去,一手固执地拉住樊询的手肘,一手左右开弓地在她面颊上狠狠扇了几巴掌,含泪道:“你是我们南疆的王,怎能这么没出息?一个男人而已,就让你如此魔怔了?咱们南疆十三万部众的安危可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啊,你能带我们出来,就要带我们回到南疆去!毒王!樊询!你醒醒吧!求求你,醒过来!”
他改而双手左右抓住樊询,摇晃着她,“赤金帛”警告无效,还被他得寸进尺,大约是觉得自己的领域主权被侵犯了,果断地一口钉在揭桑右手虎口上,明黄蓝斑的半截蛇身崩得笔直犹不肯松口。
揭桑顿时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兼之心跳如雷,樊询却依然无知无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揭桑不禁有些绝望,难以扼制自己往下软滑的的身体,拽着樊询的双手缓缓地、一寸一寸往下落,“赤金帛”这才嚣张地放开他爬回樊询的手臂,将蛇头亲热地贴在樊询的肩上。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恰巧就在此时,一支利箭刁钻地越过樊诃的防线,直冲樊询的左胸而去,揭桑耳听破空之声传来,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去辨识,只本能地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竟然撑着一口气再次攀着樊询而上,张开双臂生平第一次揽她入怀,以身作盾,任凭那只带有倒刺的利箭穿甲而过,深深扎入他的背心,冲击力带得樊询也跟着一震,而后有些迷茫地看着滑下地去的男人,揭桑那狠狠的几巴掌似乎将她的神识唤回了一分,而揭桑终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殷红的唇角微微勾起,竟是一片满足之色。
樊诃蒙眼的腰带被推到了额上,有些惊呆地目睹了这一幕,也知道揭桑被“赤金帛”所伤,解毒、拔箭、止血皆刻不容缓,奈何她们三个是落了单的,八卦阵变幻不定,仰头是八卦生死阵所幻化出来的如水波荡漾不止的七星八斗,举目四望是迷雾重重影影绰绰,脚下是震荡不安如巨龙翻身的大地,毒王谷的人没有一个在她们身边,而东宁士卒一击不成,片刻也未放弃继续对樊询的击杀,她必须贯注全神去应对,根本无暇相顾身后,似乎一时间只能放任揭桑去等死了。
世事往往那么出人意料,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许揭桑确实命不该绝,就在樊诃也对他不抱希望之际,她们头顶的星空幻境陡然剧烈地震荡了几下,四周的迷雾越发厚重,而后依稀有寒风拂面吹动发丝,人如弦紧崩的头脑被这细微的寒风一触旋即松快几分,樊诃发现那四面而来的冷箭也终于消停,半天都没再有动静,一边警戒地后退,一边试探唤道:“少主!少主!”
意料之中的没有人回应她,樊诃手执双刀,谨慎地左右四顾,这时一只手掌从后搭上了她的右肩,樊诃先是一震,而后惊喜回头:“少主!您没事了!”
樊询红唇勾笑,麦色的脸上尚带着一股不太明显的酡红,眼神也还剩余丝丝迷芒,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恢复不少,她将人事不醒的揭桑半揽在怀里,道:“我是没事了,不过他伤得不轻啊……”边说边察看,看到揭桑虎口上熟悉的蛇牙印和背上的半截箭尾,脸色微变,急忙解了腰间的药囊,摸出里面的丹丸捏碎了塞入揭桑之口,硬灌入喉,动作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