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情不自禁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端着燕窝红枣羹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主子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
玉容见她们一个个都如此关心自己,心底不觉拂过一阵感动,又想到自己与胤禛闹别扭这些日子,她们虽然不敢劝解,但神色间及行动处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那份关切、担忧她一一都看在眼里,心里更加愧疚,一边饮着手中羹品,一边含笑道:“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今日无事,咱们早些吃饭,你们也好早些回去歇着吧!”
“主子,说不定爷要过来用晚膳呢,再等等吧!”雪儿有些不甘心。
玉容笑了笑,道:“理他来不来呢!你们吃了饭只管下去!”
云儿等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答应着自去准备。吃了饭,点了灯,天才蒙蒙刹黑,各自散去,一屋灯火辉煌中,玉容独倚榻上,托腮凝思,静静等着胤禛。
胤禛来时,天已黑透,但见忘月居中鸦雀无闻,已然奇怪,进了屋,只见偌大的厅中只有玉容一人,不由愕然,奇道:“小山、云儿雪儿她们呢?怎么都走开了?”
玉容早笑着起身,道:“是我让她们下去歇息了,这些日子她们也累坏了!”见胤禛脸色有些苍白,满面倦容,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便道:“年氏还好吧?”
胤禛携她一同坐下,沉了脸冷哼一声,道:“大夫看过了,不过伤了风头晕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偏要闹得满院子人仰马翻,爷真不懂她尽瞎琢磨什么!”
玉容笑得淡然,偏着头颇为玩味道:“琢磨什么?当然是琢磨爷了!再说了,爷不是配合的很好嘛!”
胤禛似笑非笑瞪着她,伸手在她脸蛋上拧了一把,道:“怎么?容儿喝醋了?要容儿喝醋可太难了,爷也难得见到一次呢!”
玉容一愣,顿时拉下脸来,扭头咬着牙不吭声。她暗暗有些心惊,也有些惘然,心道:争风吃醋!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屑做这种事,原来只是时候未到啊!
胤禛将她揽入怀中,揉摩着她细嫩的肌肤,百般爱怜,轻轻道:“爷开个玩笑罢了!乖容儿,咱们不提她。爷晚上没用膳,有些饿了呢!”
玉容一愣,笑道:“谁叫你不吃好了再过来,我这可没留你的饭。”
胤禛想了想,笑道:“罢了,爷还得去书房,就叫人随便送些吃的过去!容儿,今晚陪爷到书房歇着,好吗?”说着轻轻啃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畔吹着气道:“这些日子,爷差不多天天歇在书房呢!”
玉容脸一红,心中却十分甜蜜,没来由一松,笑道:“就这么去吗?”
胤禛笑道:“就这么去吧,一个人也不告诉,让小山她们明儿自己找去!”
玉容一愣,不由咯咯直笑,突然玩心大起,道:“好,咱们这就去,一个人也不告诉!”说着命胤禛身边小太监提了灯笼,两人便往书房去了。
第二天,小山、云儿等进屋一看无人,果然吓得不轻,又不敢声张,四下里胡乱找着,又忙着去找胤禛禀报,偏偏胤禛又没下朝,若不是遇见书房伺候的人,差点便告到福晋那里去了。玉容见了,先是笑得不行,然后又好生过意不去,连连抱歉不已,云儿雪儿一笑置之,小山却撅着嘴道:“小姐,您往后可别这样吓人了!奴婢差点要被您吓死!”
玉容忙拉着她的手,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也是太小心了,雍亲王府的守卫防范铁桶一般,怕什么呢!”
云儿在一旁不觉感慨笑道:“奴婢倒是好久没见主子笑得这么开心了!”
玉容神情一滞,心里突然就有些沉重。
玉容和胤禛的日子并不能回到从前那样自在,年氏就像一个幽灵,无声无息,说不准什么时候便冷不丁一下冒了出来提个醒,给人一种骨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的感觉。
倒不是别的,而是自打年氏发现生病是个几可与怀孕匹敌的争宠筹码之后,便乐此不疲、隔三差五便将此法运用一次。玉容虽然不便说什么,毕竟人家生病了总不能不叫去看吧?可她心里总是觉得别扭极了!每次两人或柔情蜜意百般温存,或言笑晏晏观花赏月,甚或即将就寝时,绿品轩的奴婢总能很适时机的出现,然后用卑怯而惶急的语调唤着“王爷”,告之年主子又不好了,不是伤风、头疼就是心口疼,不然就是胸腔发闷吃不下东西,总之一句话:她身子不舒服,需要爷的抚慰、关心!
玉容本是光明磊落、性情爽快之人,对这种伎俩最没办法,每次除了自己扫兴心底不痛快,暗暗咬牙忍了,一点法子也没有!小山等人也是又气又恼,偏偏除了背地里抱怨,根本轮不上她们说话!
终于,当某天半夜里,绿品轩的鹃儿又一次叩响了忘月居的大门,把胤禛和玉容从睡梦中惊醒时,忍无可忍的胤禛终于爆发了!
第141章 跌宕惊变
只见胤禛轻轻抚了抚一脸睡意,皱眉不快的玉容,低低安慰了几句,替她掖好被角,自己阴沉着脸冷哼一声,披衣翻身下床,蹟着半新不旧的千层底布鞋,命人点亮灯笼开门,故作不知问是何事?
鹃儿来的次数多了,有道是习惯成自然,不比先前的局促惊战,陪笑着道:“王爷,我们小姐突然有些头疼,请王爷移驾尊步,过去瞧一瞧吧!”
“哦?头疼?”胤禛背手挺立一动不动,冷冷瞅着她,突然脸色一沉,冷声喝道:“大胆贱婢!你们一个个平日怎么伺候的?怎么你们主子三天两头的不是这疼就是那不舒服?既然不会伺候,明儿统统打发庄子上去,另捡好的上来伺候!半夜三更还敢来烦爷?叫爷去瞧什么?爷是大夫吗?还不给爷滚回去!”
鹃儿早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奴婢该死,奴婢有罪!”只是颤声讨饶。听得胤禛喝一声“滚”,如得了特赦令,忙不迭踉跄着脚步,狼狈退去,再也不敢提半个“移驾尊步”的话。
胤禛闷闷回到屋内,玉容已经醒了,拥被坐起,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他。胤禛脸色缓了缓,偏身上床,轻轻叹道:“没事了,睡吧!倒是连累了你,怀着孩子还要受这样的折腾!”
玉容伏在他怀中,心中酸甜参半,不知该做何想,亦轻轻叹了一声。她所爱的胤禛,在她面前温柔而多情,体贴而细心,乍然见识他冷酷无情的另一面,她的心里总有些排斥。年氏,若没有年羹尧和年家做后盾,只怕胤禛早饶不了她吧?她不禁苦笑,竟有些替年氏感到悲哀。
第二天,年氏半夜抢人被斥的事迅速传遍了后院,成了个笑话。胤禛撂下了狠话,年氏气得暗哭,却也不敢再如此放肆。鹃儿、花嬷嬷是她娘家带来的心腹,若是真被胤禛借这个由头给打发出去,她岂非成了孤家寡人了?因此,她不得不有所顾及!
可一想到胤禛竟会对她发火,她心里又羞又恼,哭了一场,认定是玉容挑唆,更是恨透了她。复又自怨自艾,只盼着早日怀上凤子龙孙,好回转胤禛的心,幸亏福晋还像从前一般对她好,为了照顾她的脸面,特意叫人来告诉她好好休息,今日不必去请安云云,不然,且别说各人的冷言冷语,就是那些幸灾乐祸、含讥带诮的眼神,心性高傲如她也受不了啊!
没想到快中午的时候,胤禛却不请自来,大步踱进了绿品轩。年氏一听之下,喜不自禁,手忙脚乱拨理发髻,对镜相照花容,整整锦绣衣袍,踩着花盆底,甩着帕子,仪态优雅千娇百媚的迎了出去,叫声娇滴滴的“爷吉祥!”福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