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战斗确实激烈异常。几乎每一具尸体都是有残缺的,还有不少明军将士是抱着鞑子同归于尽的。虽然他们已身中数刀,但在临死之前,却还是将手中的兵器狠狠扎进了敌人的要害。甚至还有几对敌我竟是双手紧扼着对手的咽喉,互相将对方个掐死的。
看着眼前的场景,让活着的那些京营士兵的心里大受震撼,想不到和自己一样的同袍竟如此英勇凶悍,即便是死,也要和敌人来个同归于尽。这个认识,让他们的心猛地抽动,双眼也都泛了红。他们甚至恨不能此时那些鞑子突然杀过来,也好叫自己和这些死去的同袍一般战斗,为他们报仇雪恨。
人,尤其是当兵的男人,心中总是存在着一把火的。平时,这一把火或许会因为懦弱、贪婪等种种原因而烧不起来,可当你接触到某件能让你热血沸腾的事情时,这把火便会腾地一下燃烧起来,甚至这火猛烈得能烧尽你自己的身躯也在所不惜!
但现在,是不可能有敌人出现让他们发泄心中怒火的,他们也只能面对自己的袍泽惨死的现状。这让整片区域都显得极其压抑,几乎都没什么人说话,只是默默地反看自己人的尸体,希望能找到一个活着的。
“刘黑子……”突然,蔡鹰扬叫了一声,打破了现场的沉寂。他的面前,倒卧着杨震最得力的部下之一,刘黑子的尸体,他的胸腹已被人用刀剖卡,里面的内脏都流了一地。但他手里的刀却死死劈进了一名穿着皮甲的鞑子脖颈里,差点将对方的一颗脑袋给砍飞了。
当看到刘黑子的尸体后,蔡鹰扬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深知像刘黑子他们几人,都是杨震最亲信的手下,战时也必然紧随杨震身旁。若是连他也战死了,那岂不是说杨震也已到了生死边缘。
一旦产生这个念头,蔡鹰扬甚至都没有勇气继续查找那剩下的尸体了。
倒是钟裕,此时反而平静下来。一切都已成定局,你就是再恐惧也没有用了,所以还不如查个明白呢。
但这一回,却还是和刚才在白登山那里一般,除了找到刘黑子和吕四明两人的尸体外,其他就与杨震没什么关系了。
当确认这一事实后,钟裕终于再次松了口气,心也随之平静了些。至少照目前看来,事情还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但同时,他心里也生出了疑问:接下来,杨震又去了哪儿呢?这儿再过去可多是蒙人的地盘了,他若是真继续往西或北走,只怕处境也不会太好吧?还是说,早在这儿之前,他就已经……
另一旁的蔡鹰扬此刻也是满脸纠结,既希望能早点找到杨震,又不想看到杨震被杀的尸体:“二哥,你究竟在哪儿?”
第三百六十三章 死里逃生
手中的刀已断作两截,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淌着鲜血,周围的战友早已战死的战死,四散的四散,只有区区三五人依然紧随在自己身旁。而敌人,还在朝着自己的方向猛扑上来。
杨震双目发赤,牙关紧咬,在双腿用力地在地上一蹬之后,整个人犹如鹞鹰般直扑了过去,迎面反攻向那个狞笑着的鞑靼骑兵。
“呼——唰!”靠着灵活迅捷的身手,杨震险险地避过了对方全力劈来的一刀,同时手中断刀却找准了对面那人的破绽处,狠狠砍进了他的胸口。鲜血迸溅,那人便如被伐倒的树木般轰然从马上坠落。
但杨震根本来不及心生庆幸与喜悦,又有两名敌人朝着他杀来,他只能就地一滚,避过斜劈过来的两刀,同时断刀反撩,将堪堪冲到跟前的两匹战马的马腿砍断。随着马儿的一阵悲鸣,两名鞑子也惊叫着摔下来。杨震更不犹豫,趁着他们着地后一时难以动弹的机会,断刀再挥出,又收割了这两人的性命。
杨震已不知道自己拼斗了多久,杀了多少人,只觉着手臂快已彻底失去知觉,恐怕再来几个敌人自己就要因为气力不继而被杀了。但求生的意志,却在不断鼓舞着他,让他不断用尽方法杀敌自保,直到气力彻底用尽的那一刻。
似乎是慑于他那狠绝的杀伤,那些鞑子一时竟不敢上前。杨震趁着这个机会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希望能尽量地恢复些体力来。这时,他听到了身旁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转头看去,却见刘黑子被人拦腰砍成了两截,这场景让他猛地一怔,似乎有些不妥。
随即,又是几声惨叫先后响起,杨震左右一扫,却见莫冲、黄浜等兄弟也相继被敌人砍杀当场。几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对生的留恋,可惜他们的意志已不能保留住他们的性命。
眼见这些兄弟一一被杀,杨震顿时血灌瞳仁,再也没有考虑自身的身体情况,在一声大喝之后,全力扑向了身侧那些敌人。而就在他扑前的瞬间,有一声惨叫响起——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极慢,杨震循声看去,正瞧见蔡鹰扬那壮实的身子被一名持斧的鞑子由中间一劈两半,鲜血夹杂着内脏在空中爆裂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花儿……
杨震只觉着心头一阵疼痛,他一直将蔡鹰扬视为自己的小兄弟,现在连他也战死在自己面前,这种冲击实在是太强烈了些,强烈到一切都不再真实——
“不对!”突然,杨震的脑子里转过了一个念头:“鹰扬不是跟钟裕在一起吗?他怎么可能还在和我一起并肩作战?我不是已经从重围之中杀出来了吗?为什么还有如此之多的敌人?天早应该亮了,怎么现在看着依然是黑沉沉的?”
一切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就在他想到这里时,周围的一切尽数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在眼前。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与之前的遭遇极其相似,却更加残忍的噩梦!
慢慢地,杨震的意识回到了身体之内,眼皮在抽动了几下后,终于听从指挥地能够睁开。入眼所见的,是一个灰黄色的帐篷顶,而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同样颜色的,残旧的羊皮褥子上。
“呃……”在张嘴要说什么时,杨震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都发不出太多声音来,同时随着意识完全恢复,身上的痛觉也随之一同袭了上来,让他的眉头忍不住就是一皱,到嘴边的声音只变成了一声呻…吟。
“大人,你终于醒了。”一张关切的脸庞突然出现在了杨震跟前,却是脸色苍白异常的胡戈。虽然对于杨震能够终于醒来,他很是高兴,但眉宇间却还是纠结了浓得化不开的惆怅。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赶紧将一只粗陶碗端到了杨震面前,将里面的水喂进了杨震口中。在清凉的水进入嘴里,并顺着咽喉流下去后,杨震那干涩得都快冒火的嗓子才舒服了许多,这才吃力地道:“胡戈,我们这是在哪儿?”
“大人,你忘了吗?我们是在一个蒙人部族的帐篷中啊……”
经胡戈这么一说,杨震的记忆才慢慢恢复过来,想起了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在确保了钟裕他们能够安然回去,并将鞑子尽可能地调离白登山那边后,杨震他们就被精于骑术的鞑子骑兵给追上,并被他们迅速包围了起来。
如此情况,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一搏。所以人的想法也和杨震一样,于是即便在兵力上吃了亏,明军还是无所畏惧着朝着敌人反冲了过去。
虽然他们的志气值得称赞,但真交手之后,双方的实力对比却依然无可回避。在几冲对冲之后,明军便损伤过半,而鞑子那边却只付出极小的代价。似乎是认准了这支明军难以对自己构成威胁,脑毛大在下一次攻击时就决定一口吃掉他们。
于是,之前那种两军对冲,一冲即过的场面就变成了混战,双方死咬着牙关,以全无章法的打法展开了殊死搏杀。
在来到这个时代后,杨震一直以为自己那一身过人的武艺能在任何时候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之前所遇到的事情也印证了这一观点,无论是对上倭人,还是其他敌人,他都能以一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