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广西还未被官府拿下的兄弟已尽数应约而来,如今都已藏身城内,只等小姐你一声令下了!”那人恭敬地低头应道。
纤细的身影霍地转身,在十四皎洁的圆月映照下,现出了她美得叫人心悸的模样来——音水柔,啊不,许水纯,这个早已被杨震他们忘到脑后,却同样是白莲教骨干成员,同样是许惊鸿之后的她,此刻正散发着叫人不敢亲近的寒意。
她已知道,自己的父兄皆已被杨震及其下属所害,圣教更是遭逢大变,不单是西南诸城,中原各地的官府也已按图索骥地对城内圣教成员进行了清剿,父亲及前辈们多年来的心血已彻底毁于一旦。
但这一切,却不是她能够挽救的,更不是她所想去面对的。现在,许水纯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自己的父兄报仇,将杨震这个罪魁祸首杀死。为此,哪怕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两簇冰焰自许水纯的俏脸上燃烧了起来,片刻之后,她才轻轻点头:“那一切都照我的意思准备,这一回,我们绝不会再失手了。”
“……是!”不知是因为受惊于她的冷艳,还是惊于她的计划,那报信的汉子明显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地还是拱手答应了一声,继而告辞离去。
夜更凉了三分,但那人却依然痴痴地站在月光之下,似乎早已感受不到那沁入骨髓的冰凉,莫非她的心早已冷了?
三月十五正午时分,杨震一行便看到了平乐府城那并不太高的城墙。与前番离去时相比,这儿的城墙已有了许多破损,仔细看去,甚至能看到一些火燎和血迹。
显然,在此番的叛乱中,此城也没少被叛军攻打。不过它也和桂林城一般挺了下来,保护了城中百姓安全。
看着这一场景,想到当时洛悦颍和张静云二女便是身在其中的,杨震不觉也暗捏了把冷汗。当时的在还是有些小瞧这场叛乱了,觉着将她们留在此处足够安全。幸好这城中守军还算尽力,不然结果真是不堪设想哪。
正当杨震心生感慨,放慢速度时,城门处却大步地迎出了一群人来,当首者正是之前与杨震有过好一番交往的知府曲峰。只见他笑意盈盈地大步迎了上来,老远就在那儿拱手作揖了:“下官平乐知府曲峰迎接大人来迟,还望杨大人莫要见怪!”
跟在他身后的那一批官员士绅也都纷纷弯腰行礼,说了好一通的奉承之辞。
他们的这一做法,却叫杨震诸人颇有些措手不及的意思,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曲峰居然会在此迎候他们。不过毕竟这是人家的一片好意,杨震也不会生硬应对,便立刻下马,笑着迎了上去,口称不敢,同时试探着问道:“曲知府如此礼遇实在是叫在下汗颜哪,你们怎么就这么巧等在了此处,是知道我们要在今日路过贵府么?”
曲峰忙笑着回道:“杨大人此番为我广西数度以身犯险,更兼屡次立下大功,让这一场叛乱消弭无形,解救无数百姓和将士于水火之中,实为我广西的大恩人。既然杨大人这次要回京,我等说什么也该来送一送的。”
他身后的那些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还不断朝着杨震抱拳拱手致意,看得出来,他们对杨震那是发自心里的感激和崇敬了。确实,若非杨震及时发现问题,并不计自身安危地几度涉险出手,只怕广西的局面不知要坏到什么境地,他们,及他们的家人又将有何等悲惨的遭遇了。
杨震忙再度拱手,道声这一切都是自己这个朝廷官员份内之事。这时,曲峰又再次延请杨震入城,还道:“杨大人一路赶来想必也颇为困顿了,现在又是中午,还是赶紧先入城歇息吧。下官已在城内的春宣楼为各位备下了酒宴,还望大人莫要推辞。”
见对方如此言辞恳切,周围那些官员士绅又满是渴盼地看着自己,杨震还真不好推拒了,便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杨震答应下来,曲峰脸上更是现出了笑容,赶忙屈身在前引路,带着众人进入城门,直奔城中离着府衙不远的平乐府第一大酒楼而去。
不过在行了一程后,杨震还是没有忘记刚才的疑问,又问了身边的曲峰一声:“曲知府,你是如何知道我等今日会途经平乐的?居然就早早等在了此处,实在是叫在下心下不安哪。”
“杨大人这话说的,您既是咱们广西的大英雄,大家自然会格外关注了。之前就有前方州县的差役先你们半日来了我平乐府通报,我们这才做足了准备……”曲峰忙笑着解释道。
“是这样么?”杨震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随即道:“那各位倒着实是用心了,真让在下和各位兄弟受宠若惊哪。”
“杨大人言重了,区区一顿接风送行宴,根本无法表达我等对杨大人感激之情于万一。如今不少知道此番之事的百姓,已打算在家中供奉起杨大人您的长生牌位以表其意了。”
“呵呵……”听他这么道来,杨震总觉着有些怪怪的。他还活得好好的,居然有人要给自己立什么牌位,仔细想来着实让人不那么自在。但既然这是百姓自己的意愿,又是出于一片好心,他当然不好禁止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杨震一行慢慢行走于平乐府城的街道,而道路两边,则是不少闻讯赶来的百姓,他们纷纷跪地朝着杨震叩首,显然是真心对他有所感激的。
对此,杨震虽多有不适,也只能勉强笑着领受。
在他身后的马车里,看到这一切的洛悦颍和张静云二女却是一阵感慨:“想不到二郎此番竟是如此得民拥戴哪,看来这一回他所犯之险也确实是大得很了。”
“我却宁可二郎平平安安的不再冒险,这样我们姐妹也能少担些心。之前在平乐的那段时日里,可着实不安哪……”洛悦颍犹有余悸地如是说道。
“嗯,其实我也一样。幸好,我们很快就要返回京城了,想必接下来总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这个……以二郎的性子,这事却还难说呢……”洛悦颍没有什么把握地苦笑道。在和杨震相处这些年下来,她算是摸透自己郎君的性格了,这是个最喜冒险之人,也只有在各种危险的境地里,才能彰显出他的价值来。
正细声说着话的两女并不知道,此刻,在春宣楼的三层之上,正有一双美丽却冷漠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的队伍。本如冰冻般的一张俏脸,此刻已隐隐泛出了几许兴奋的红晕来。
近了,更近了!
眼看杨震他们已来到楼前,只要等他们进来,开始这场由她一手促成的迎风送行宴,那她的大仇便可得报了。
为了这一场复仇,她许水纯已准备了多种手段,足以致所有人于死地——酒菜中便已藏有毒药,虽不是即刻生效,却也能在服下半个多时辰后便让人肠穿肚烂。同时,在这酒楼的地窖里,还埋设有二哥用剩的火药,再加上她和那些装扮成酒楼伙计的圣教刺客,只要杨震他们踏进春宣楼,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现在,只等猎物进入陷阱了!
就在许水纯满脸的期盼中,杨震在来到春宣楼后却是脚步一停:“曲知府,今日这宴会还恕在下无福消受,这便告辞了。至于各位的心意,我却是领受了。”说到这儿,他突地翻身上马,一声呼哨之后,便带了众人以让人吃惊的速度呼啦啦就跑向了另一边的城门。
看到这一变故,别说许水纯了,就是曲峰他们也是一脸的茫然和吃惊,不知这位杨大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居然就这么不顾而走。
但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