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元英也笑了,说:“我也纳闷,怎么老没涅碦?原来是等你宽怀一度。”
芮小丹对这种极品理证、极品爱情且极品淫秽的语言付之一笑,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杯
子说道:“你是谁?我是谁?这些问题我也想过。咱们两个活得不一样,我活得很简单,你
活得太复杂,不是平行的两条线,是交叉而过。但是,这于我已经够了。”
丁元英说:“这不是简单和复杂的问题,是生存境界不一样。你活的是自性自在,不昧
因果,通俗点说就是平平淡淡才是真。我是想活个明白,还在思索的圈子里晃悠,离你的境
界还差着几个位格。”
芮小丹说:“我在那么高的境界上,我怎么不知道?”
丁元英说:“你自性本来,无需知道。这是根性的范畴,不是根器、智慧。”
芮小丹自嘲地一笑说:“真会抚慰我们众生啊!”
丁元英问:“你为什么要当警察?为什么在普通人眼里那是病态?”
芮小丹说:“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了?类似这种话我听多了,要么说我傻,要么就是想
挖掘点思想火花什么的,我从不回答这种问题。那么多人都干警察,怎么一到我这儿就不一
样了?说到底就是因为我有德国居留身份就金贵了。”
丁元英说:“德国居留没有价值吗?我就曾经为一纸永久居留身份在柏林熬了10 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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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去工作、买房子、纳税。德国居留身份意味着很多东西,高收入、高福利,不愁生老病
死,自由出入欧美国家,在国人面前有身份、有面子,过去甚至还有华侨商店的待遇。”
芮小丹说:“出国的人肯定得为居留权奋斗,我母亲连国籍都加入了。但是……这个我
不说了,你把但是后面的东西说出来。”
丁元英说:“但是,你得到的,是人家德国人能够给一个中国人的东西,包括你在中国
人面前的优越感。总有些东西是人家不能给你的,比如你永远是边缘人,你融入不了别人的
主流社会。你不用表白,也不用提醒,人家错待不了你。警察是主流社会的标志,你在德国
做不到,在中国就能做到,这是国籍和血统给你的权利,这就是祖国。”
芮小丹本能地伸出右手,做出一个握手的表示,随即与丁元英伸出的手握在一起,夸张
地上下摇动了两下,笑着说:“同志!同志啊!”然后松开手感慨地说:“没有在国外呆过的
人很难理解主流社会这个词对于一个普通公民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就生活
在主流社会,他们不缺祖国,缺的只是一点钞票,所以不理解。我就是觉得警察威风,我就
想要那种感觉,这和思想火花没关系。”
丁元英说:“所以,你活的不是简单,是奢侈,是你首先得放下点什么,这不是一般人
所能理解的奢侈。从世间法上说你是病态,从出世法上说你是奢侈,当有人笑话耶稣是傻子
的时候,其实谁都不傻,仅仅是两种价值观不兼容。”
芮小丹亲昵地低语道:“我已经飘飘然了,现在就想度你涅碦。”
丁元英笑了笑,说:“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仅在这一件事上就可见一斑。我在柏林前
后呆了十二年,你能感受到的我都感受了,你是想到了就做,该拿的拿该放的放,自性作为
不昧因果。我呢?就在那里参哪参哪,没完没了,越想活个明白就越不明白,一直参到了死
胡同里出不来,就蹲在墙根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