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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第2页)

弗兰克默默点点头,把枪收了起来。他走到柜子前,研究了一阵它的右边,摩莱利则在左边打量它。加文和两个手下站在他们前面,举着枪,仿佛危险任何时候都会从它后面冒出来。现在,连罗伯特都掏出了他的伯莱塔大枪,它在他消瘦的手里,看起来仿佛更大,更具威胁性了。

弗兰克抓住其中一个架子,试图把它推到一边。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用手在架子两边摸索,一无所获。他抬起头,看了看架子上面,顶部比他高两英尺。他四下看看,然后从另一面墙边拿来一把塑料面金属椅子。他站到椅子上,好看到架子上面部分。他立刻注意到那里一点灰尘都没有。然后,就在角落附近,在靠近墙的一个凹槽里,他看到有一个小小的金属把手,它仿佛连在一个铰链上。这个机械装置上了油,一点灰尘也没有。看起来好像运转很好。

“找到了,”弗兰克说道。摩莱利转头看他,发现他正仔细研究着架子顶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摩莱利,在你的位置上能看到任何铰链吗?”

“没有,要是有,肯定藏在柜子里。”

弗兰克低头看地。石头瓦片上没有什么装置的痕迹。门可能是朝前开的。要是朝两边开,那么架子一动,他就要从椅子上跌下来。他想到了尼古拉斯·于勒和所有非人的别的受害者,比起他们,冒这点险算不了什么。他对站在柜子前举着枪的人命令道。

“留神,我开了。”

三个人各就各位,叉着腿,微微屈膝,双手举着枪对准柜子。弗兰克把把手推到底。他们听到喀哒一声,柜子像门一样朝外打开了,在上了油的铰链上无声滑动。

一扇沉重的金属门赫然呈现在光秃秃的水泥墙上。上面没有铰链。门闭合得如此紧密,以至于门和框之间的缝隙几乎看不到。左边有一个有点像潜水艇舱盖的转轮,估计是用来开门的。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像被深色的金属墙蛊惑了一般。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思忖着,不知道是谁、什么东西躲在门后。

弗兰克跳下椅子,走到门前。他试图抓住转轮转动开关,但是轮子上没有把手,像意料中那样使不上劲。他左右掰了一阵,觉得毫无效果。

“没用,是从里面锁上的。”

大家都放下武器,走近门。弗兰克考虑了一番这个荒谬的处境,觉得估计这会儿不止他一个人在祈祷。他死死盯着金属门,仿佛用目光就可以把它熔化。

你在里面,对吗?我知道你在。你在那里,眼睛死命盯着这扇坚固的门,好奇我们将怎样把你弄出来。荒谬的事在于,我们也在想着同样的事。而糟糕的是我们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而且可能还要牺牲人命,以便把你从一个监狱里拖出来,把你放到另一个类似的监狱里,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突然,弗兰克发现自己在想象让…卢的脸,以及这个男孩一开始给他留下的良好印象。他看到过他在这个事情中的痛苦表情,看到过他接完电话,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他觉得隐隐还能听到他的哭声。在他的记忆中,这仿佛就是恶魔的嘲讽。他记得他想方设法劝说让…卢不要停止广播,却根本不知道他其实正是在激励他继续他那可怕的连环谋杀。

通过关闭的门,他觉得自己仿佛都能闻到他的香水味,他站在他身边时,曾经无数次闻到这种柠檬和香柠油混合的清新味道。他想,要是他把耳朵贴上金属门,也许就能听到让…卢温和深沉的声音。它几乎能穿透厚重的金属门,再次低语那已经像火一样烙进他们脑海中的字眼……

我杀……

他感到体内一阵愤怒升起,掺杂着一种为那个人,让…卢,非人,或者随便叫什么的人的受害者而感到的深深沮丧。这是一种深沉的愤怒,他觉得恨不能用赤手抓住那扇铁门,像剥锡纸一样撕开它,掐住躲在门后的人的脖子……

一系列砰砰的声音打断了他愤怒的沉思。加文中尉捶着门的各个部位,听着回声。他带着令人失望的表情转过头。

“先生们,我希望那些带着塑料炸药赶来的手下证明我是错的。我不喜欢总是充当坏消息的宣布者,但是,首先我会试图和里面的人谈话,要是他在里面的话。我们必须说服他,告诉他他已经被发现,没有希望逃脱了。否则,我担心要是他不打算从里面自己把门打开的话,要弄出他来将是相当艰难的。我们如果想炸开这些门,得需要足够炸掉半座山的炸药。”

男人在秘密的藏身地,安全地呆在不知是谁很久以前,出于对永远没有发生的事的担忧而在深深的地底下建造的金属水泥盒子里。自从他几乎偶然地发现它的存在,意识到它是什么和它的用处之后,他就对这个避难所进行了很好的保养。储藏室堆满罐装食物和一箱箱矿泉水。万一必要的话,甚至还有一个简单但很有效的废物循环系统,让他可以过滤、重复饮用自己的尿液。空气也一样,它由化学过滤器和反应物净化,可以完全不必与外界接触。食品和水足够他生存一年时间。

他只在黑夜偶尔出去,纯粹为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闻一闻夏天的芳香。那里有一丛迷迭香灌木,辛辣的气味没来由地让他想到熏衣草的味道。它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但是他从前者就能唤起对后者的回忆,就像唱片被自动唱片机的机械手无意中插进唱盘。夜晚和这种气味的结合,产生了一个复合的形象,从嗅觉开始,扩散到声音和光线。他尽可能不出声地在那幢房子彻底的黑暗中巡游,他像熟悉自己的手掌一样熟悉这里。有时,他走到阳台上,靠在墙上,藏在房子的阴影里,抬头看看星星。他并不想从中读出未来,能在现在的碎片中欣赏到美丽的闪烁星光,他已经够快乐的了。他并不关心将来会有什么事发生到他或者他们身上。这并不是无知或者麻木,只是清醒。

他并不责备自己露出破绽。他知道迟早会失手。这是人的短暂生命中必然会遇到的事情,而且,很久以前就有人告诉过他,你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那个人逼着他学会这一点。

他,而不是他们俩,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每次惩罚都更严厉,审判都更重;错误更大,他们得到的宽容越小,直到再也无法忍受。那个人刚愎自用,但是他出于自以为是的心态,忘了自己也只是一个人,而这个错误要了他的命。

他存活下来,那个人却没有。

那些短暂的旅行后,他又回到隐身之所,等待着。深色的金属包墙把这里变得像黑夜,仿佛每次他打开门,夜色都从门外渗透进来。而且这里和许多藏身之处一样,除非有光线,否则就始终是黑夜。不过他认为黑夜是逃亡者自然的伴侣。

在孤独中,他不再感觉到等待的沉重或者孤寂。他有音乐和帕索的陪伴。那就够了。

对啊,维波和帕索。

他不再记得他们失去真正的名字,突然想象出这两个没有意义的绰号的时候了。可能它们指代过什么东西,也有可能仅仅是随便编造出的,只是一阵童年想象的结果,没有什么逻辑或者有道理的解释。就像信仰,它没有道理可言。

这时,他闭着眼睛,正在听齐柏林飞船乐队【举世公认的重金属乐队先驱。】的《天堂的阶梯》,这是一张非常罕见的现场录音。他坐在桌前椅子上,慢慢地跟随旋律前后摇晃身体,这旋律像一场朝向天空的缓慢、疲倦的爬行,一步步地。楼梯是在的,尽管天堂未必。

另一间房间里,尸体仍旧一动不动躺在水晶棺里,等着在旅途终点再次被唤醒,尽管它永远不会来到。可能他也在听音乐,他裹着新的脸孔,没准还有几个音节听不太清楚。这张脸是最新弄来满足他那完全可以理解的虚荣心的。一个虚假的形象,很快也会像其他脸一样腐败变形。那时,他就得再做点什么了。不过,现在还有时间,扬声器里传出的罗伯特·普兰特的声音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音乐结束。他趴到木头台子上,伸手按下停止键。他不想听唱片剩余的部分。一首歌就够了。他打算打开收音机,听一听从外面世界传来的声音。

在音乐之后猛然的寂静中,他仿佛听到一系列有节奏的敲击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砸外层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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