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再等了片刻,才与王盾从库房出来。
看到周范,笑着问道:“周兄,无数人信奉太平道,更是将符咒符水奉为良丹妙药,周兄为何拒绝那孙仲。”
周范手指点了点魏安,道:“贤弟何故明知故问,如此操弄人心之道,为兄唯敬而远之尔。若与之相交,怕是要祸及家人。”
“周兄英明。“魏安笑着回应。
这周范,显然也是知道太平道的伎俩。
宁愿受穷,不立危墙之下,算是明智之人。
两人谈话之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形消瘦的老妇人扶着门框缓缓走出。
周范脸上有一丝紧张,忙迎上去扶住她的手:“母亲,为何不躺着歇息。”
魏安见状,忙上前见礼:“小子魏安,见过老夫人。”
周母却焦急的摆摆手,也顾不得无礼,只是急声问周范:“我儿果真罢郡学,要去应那魏家塾师?”
周范上前扶着母亲,点点头。
周母顿时泪如泉涌,哭道:“我儿三岁识字,五岁诵文,你大父,你父皆对你寄予厚望。如今我儿却被我这老朽之身拖累,我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周范闻言大惊,忙跪下恳求,周苗、周乐氏、还有周妙也都出来跪下苦苦哀求。
听到可爱的孙女一遍遍喊自己大母,周母将她抱起来,只是哭的一个撕心裂肺。
周范红着眼眶,磕着头说道:“母亲,大父、父亲相继故去。
昔日与大父、父亲相交之好友亦不再往来,族中亦不曾助力。
儿生的丑陋,只有恩师对儿才学颇为赞赏。
如今恩师也已然身故,再未有一人举荐儿入太学,亦无有郡、县明主辟除孩儿。
且,有一事儿尚未告知母亲,若儿尚在郡学,便要被郡守举荐入鸿都门学,成为那宦官爪牙。
儿实不愿,不想死后无脸见列祖列宗。”
说罢,周范继续磕头恳求母亲保重身体。
听了周范的一番话,魏安心中五味杂陈。
鸿都门学虽然是宦官主持建立的,实际上是皇帝为了对抗经学士族垄断人才而设立的。
因为经学便是那几本书,被几个团体垄断,解释权都归他们所有,许多人学经学只能求教于这些团体,因而某些人便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而鸿都门学是以专科院校的形式教学,培养的可以说是文学士人。
而且鸿都门学入学之前也是需要考校入学者才学的。
从鸿都门学毕业之后,是可能被委以重任的。
鸿都门学算是破除了武帝以来‘独尊儒术’的政策藩篱。
从周范的话语中,魏安感受到了经学士人对舆论的强大掌控力以及对民间的深远影响。
宦官掌朝中之势,对乡野,依然是力有未逮,皇帝任重而道远啊。
在家人的劝解下,周母渐渐停止了哭泣,脸上依然带着哀伤,被女儿和儿媳搀扶着回了房间。
想来周范从郡学退学对她打击很大。
“魏贤弟,见笑了。”周范苦笑道。
魏安目睹此情此景,内心也感慨万千,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