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脸色更阴沉,她嫌恶又难以置信地审视着兰玉,重重一拍桌子,说:“兰玉,你到底是什么妖孽!”
“来人,给我把他拉去里间验身!”
她话音落下,兰玉脸色也沉了下来,寒声道:“谁敢!”
李老夫人道:“我有何不敢?!不过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妖孽,怪物,还不动手?!”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厉声呵斥,“放肆!”
众人皆回头看去,就见李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推着缓缓靠近,他脸色难看,说:“你们在做什么?”
李老夫人站起了身,冷笑道:“该是我问老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指着兰玉,说:“这样不男不女的妖孽,你竟也当成宝,还把他带回李公馆,你是不是真老糊涂了!”
李老爷子猛地拍在轮椅上,道:“严璧华!”
“兰玉是李家的九姨娘,你今天带着这些人闯到这里,咄咄逼人,”李老爷子沉声道,“羞辱于他,哪里有半点李家当家主母的气度?”
李老夫人盯着李老爷子,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护着他?”
她冷冷道:“从古至今,从未有男人怀孕,你眼前这个人,却以男人之身怀孕,不是妖孽是什么?!更可笑的是,你竟然还真想让他生下来!”
“焉知他会生下一个什么东西祸乱李家!”
此言一出,在场无论丫鬟家丁皆将目光投向了兰玉的肚子,露骨错愕地盯着兰玉。兰玉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站着。
银环脸色发白,上前了半步,妄图用瘦弱的身子挡住一侧扫向兰玉的目光。
李老爷子沉默须臾,冷冷道:“无知妇人!简直荒谬可笑!”
“兰玉不过是天生体质特殊,乃世所罕见,”李老爷子说,“他腹中所怀的,也是李家血脉,根本就不是什么妖孽!”
李老夫人怒不可遏,“那个孽种,决不能留!”
李老爷子看着李老夫人,冰冷道:“谁敢动他一分,我决不轻饶,连你也一样。”
李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李老爷子,“就为了这么一个妖孽,野种!你如此对我?!”
“你我夫妻整整三十载!你如此对我!”
李老爷子一言不发,神情却不见半分动摇。
屋子里气氛压抑而窒息,就在这时,一记声音传了过来,说:“这么热闹?”
冷冷的,带着几分嘲讽。
守在门边的家仆抬头看去,竟见是许久不曾回家的李明安,“……三少爷。”
李明安穿着一身戎装,手臂上却绑了一段白巾,丧期也似,脸上戴着银色边框眼镜,鼻梁高挺,嘴唇薄,眉眼长开了,浑身上下,透着股子让人不适的阴郁戾气,竟没有一分当年的斯文和书卷气,和众人记忆里中的李家三少爷判若两人。
饶是兰玉,看见李明安,也怔了怔。
李明安看了他一眼,目光从屋子中扫了一圈,扯了扯嘴角,说:“一回来就听大娘说什么妖孽妖孽的,怎么,家里生脏东西了?”
李老爷子和李老夫人都看着李明安,他一抬腿,周遭下人都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路。他走近了,看着李老夫人,说:“不如我去请个大师回来做个水陆道场,驱驱家里的邪祟?”
李老夫人冷冷道:“妖孽就在你面前。”
李明安目光落在兰玉身上,笑了,客客气气地说:“九姨娘。”
“大娘说的妖孽,是九姨娘?”
李明安道,“大娘,九姨娘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妖孽了?”
李老夫人不说话了,盯着李明安,李明安道:“就因为九姨娘怀孕?”
他嗤笑一声,“大娘啊,要我说,您就不该被关在这大宅院里成了井底之蛙。女人能怀孕生子,男人为什么不能?从古至今没有发生过的便不会发生吗?要换了百年前,说大清会灭,您信吗?您怎么知道百年后就没有男人生子?”
“您不知道,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李明安说,“这天底下的奇人异事多了去了,说不得九姨娘,就是这样的奇人。”
闻言,兰玉抬起眼睛看着李明安,李明安神色未变,李老夫人却已经彻底恼了,说:“李明安,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明安慢慢转过身,看着李老夫人,笑了一下,说:“九姨娘是我爹身边的枕边人,他是不是妖孽,我爹最明白。”
李老爷子开了口,说:“好了!”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李老爷子冷冷道,“送夫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