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觉得太幸福了。像做梦一样,怕一睡醒就没了。”
“嘁,你什么时候清醒过。”他松了口气说,“快去睡吧,不然明天更迷糊。”
沈重九进了房间。客厅里又只剩下白可一个人。她呆呆地望着墙上的照片,手里握着唐一路留给她的十字架。
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
晨曦慢慢降临,街道上陆续有人行走。一座极普通的房子外头,三个人正在拉扯着。他们身旁是一辆蓝色的敞篷车。
“你们让我走吧,我一找到他就回来。”白可说。
“为什么我说的你就听呢。阿姨是过来人,对男人了解的比你多。”陈敏拉住她的手说,“他肯定是不要你了。你硬是找过去只会受他的冷落。这些天你住在这里多好,安安定定,你还多了个弟弟,这可是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是吧,重九。”
在陈敏的一再暗示下,沈重九开口道:“姐,你留下。”
“红酒,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是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等你年纪再大一点,你会明白的。”白可把陈敏的手拿开,对他们抱歉一笑,转身欲走。
“难道我们比不上那个男人重要吗?”沈重九一手抓住她的肩膀。
她被迫转身,无奈地看着他们。突然想到什么,她哦了一声,从随身的旅行包里掏出一条围巾,笑着说:“上次给阿姨织了一件毛衣,多的线就给你织了围巾。我把那颗纽扣缝在上面,你看看。”
接过围巾,沈重九粗略看了眼,白色的扣子缝在红色围巾的边角上,很漂亮。
“明年冬天就可以用了。到时我、一路,我们大家一起过圣诞节。记得我的话,好好照顾阿姨。”
看了他们一会儿,她后退两步,手放到车门上。
他的脑中又出现了那一幕。被重重断石压着,只有头顶一处拳头大的裂缝里透进光。他喊着:“爸爸、妈妈!”而他们只是蹲在洞口看他,说了几句无用的安慰后,不顾他的哀求,果断离去。
回忆的画面与眼前的情景重叠,他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姐!”他大叫一声,奋力追上去。
刚坐进车里的白可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
“姐,你不能走。”他再度抓住她的肩,恨不得就这么把她提起来。
“红酒,你不要任性。”白可挣扎道。
“你不能走,你……”沈重九说着,忽然看了看陈敏,猛地转过来说,“我妈病了,她得了胃癌!”
“胃癌?”白可睁大眼睛。这两个字像刺一样扎进她心里。
如果不是因为胃癌,她和他也不会分开。这一路走来,她不是没有害怕的时候,不是怕他不要她了,而是怕他被疾病折磨得失去希望。谁知道带走他的那个所谓的哥哥,会不会像她这样无怨无悔地照料他。
正因为对疾病带来的痛苦太了解,她无法选择漠视并离去。
何况她还是她亲弟弟的母亲,她怎能让他和她一样成为孤儿。
再度回到家中,她对陈敏倾注了所有不能对妈妈尽到的孝顺,为她洗衣做饭,端茶送水。随着陈敏日渐“虚弱”,她晚上开始睡不踏实,不停地做梦,梦到妈妈梦到船舱,她们在海上日夜飘荡,怎么都看不到岸头。以至白天她精神恍惚,连续几次把“阿姨”叫成了“妈妈”。
这时,沈重九总会抬起头看她,好不容易玩到最后一关的游戏就在他愣神中输掉。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五月,又是一年花开时。
陈敏吃了些药,病情得到控制,白可又动了想走的念头。在沈重九授意下,陈敏开始了吐血的环节。
然而她的表演越来越力不从心,在白可心痛自责的眼神下,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演技失去信心。
这些天来的点滴她都看在眼里,这个只与她相处一月的女孩子是她见过的人中最不可思议的。单纯、善良,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
但有一个词,是她日后对别人讲述这个故事时必定要在她名字前加上的定语——孤勇。让人心疼得总想抱抱她,为她承担些什么,虽然你知道,她只会笑着说不用,接着独自上路。
随着吐血的次数增多,她明显感觉到白可的神经越绷越紧。
在白可第三次叫沈重九去买药而沈重九没有动时,她心里的那根弦绷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