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看柳瓮脸色就知这人狡诈,要拿捏阿宝了,心里下坠,却是道:“您老说得对,但阿宝此女乃痴儿,天性残障,乃被兄长诓骗指使,且不知所为恶事,起因陈生恶意,但陈生本身歹毒,却非真凶,既非真凶,阿宝既非帮凶,按我朝对残障之人有所宽厚,且其非帮凶,又未造成”
他的话被打断了。
张翼之厉声呵斥,“老张,你是仵作,查案循刑这种事就不由你主张了,柳师爷跟本捕头自有主张,且此案实在重大,虽有凶手供认,还是缺了其他人证跟铁证,为了不至于此案留有豁口,让知府那边监察出错,我们会重新研判,相关人等全部关押起来等候验查,再做笔录。”
其实,这个做法也不算错,凶杀之罪是有外差办案回衙汇报后,上官再复审核验的流程,否则外差若有差错,担责的是整个衙门。
然而,若是证据齐全,凶手还认罪且多人见证的,是不需要这个流程。
不过这可要可不要的流程,主权非在江沉白跟张叔手里,他们不是能做主的人。
做主的新县令不在,那就是柳瓮跟张翼之说了算的。
挑刺,拿捏,故意掐着关节捞油水,或是从犯人手里捞偏门好处
司空见惯。
江沉白跟张叔都知道这一关不好过,若是没有阿宝,也是无所谓,毕竟证据齐全,黎村人众口铄金,这两人也得爱惜羽毛,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黑白颠倒,但一旦拖延牢狱复审的时间,那阿宝在牢狱里肯定
江沉白正要说话,张翼之虎目如电,“江沉白,你不服?对了,本捕头倒是忘记了,你素来是个不服人的,不仅跟案件嫌疑人之一有所交情,还请其吃吃喝喝,更当着嫌疑人的面编排上官的恶语,无视衙门权威,这案子看似调查得井井有条,不会是你们勾结后的结果吧。”
“若如此,哪怕我跟柳师爷不计较你忤逆上官的罪名,也决不可轻轻放过。”
“来人,将案情相关之人带入府内彻查,再将违纪的江沉白再行杖刑杀威。”
“我倒要看看县令大人还未赶到,有何等枉法之狗贼妄图作乱坏了法纪。”
“拿下他!”
张翼之在外豢养爪牙,在衙门之中自然也勾结了不少衙差抱团拥护他,不断打压异己,最后得势的自是他的人,踊跃执行其恶意的也自有附庸者,这些附庸者既附庸了,除了不被打压,也自是有其他好处的。
勒索钱财,勾结镇中下三行的歹人淫赌拐,放松刑法,获取暴利供养,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而此行几次被江沉白撞见且阻止,甚至有了冲突,心中十分嫉恨,巴不得这人受刑离职。
乌泱泱跑下四五个人包围了江沉白他们,一来是知江沉白身手,怕他反抗,二来也是防着李二这些人帮忙。
不过,若是反抗更好。
反刑抗令,等于冒犯衙门,不仅要被夺职,还可下狱。
张翼之心中歹毒,想要彻底降罪弄死江沉白他们,而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江河等人都不知作何反应了,黎村随同的汉子们更是在心里叫屈:天煞的,他们黎村是合适冒犯天君了啊,这运道背得,他人死活,衙门内斗关他们升斗小民何事?
他们迅速往后退,想要避开这等纷争,唯恐被牵连,江松也怕了,往边上躲,还拉着江河一起,然江河虽害怕,却是没动,既站在板车尸身边上。
李二暴怒,正要发作,却被江沉白按住了肩头,后者上前,欲先担下杖刑。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期待他人救他了。
形格势禁,先保住张叔他们。
但他还没跪下,袖子被扯了下,拉起,他一怔,转头看向身边人。
这人单手还握着油纸,吃下最后一颗糍粑,后说了话。
“如果我刚刚没听错,你们说的是将所有案情相关之人下狱复审?”
“是否包括我?”
“你们不知道我上面有人吗?真是好大的狗胆啊。”
啊,这?
黎村的汉子们都窘了,真是好熟悉的口气跟言辞啊。
上头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