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我是谁,我是来替师父报仇的!费伯欣已经先回老家了,你还能躲得了?”
范雄骇然了。他本来就怀疑有奸细杂在人群,所以才请霍展才他们代为侦查,想不到奸细如此大胆,公然就出面说话,恐吓于他,可见奸细必然站在有利的地位,这一来,敌在暗,己在明,敌人看得见他,他看不见敌人,敌人随时可以偷袭他,他却无法还击敌人,这样的对比,实在是吃亏太大了。
这一顿晚宴本来一开始就欠缺气氛,中途各人故意制造热闹,但昙花一现,瞬间又使大家心胆俱寒了。范雄用激将法无效,再说:“你师父是谁?你总可以说说吧?”
“你还好意思问,就是给你们十几个人围攻致死的华家柱石!”
“你这么说,我明白了,你师父是华玉峰,你的年纪不大,口气可大呢!可惜你太蠢,自己揭出了面目,你师父在等着你吧!站出来!你站出来!”范雄向凌起石一指。
凌起石愕然回顾背后,范雄喝道:“臭小子,你别装蒜了,你露出尾巴啦!”
凌起石不是楞着,似回答,又似自语:“我露了尾巴?什么尾巴!”
另一个声音道:“小子,你这是活该!你跟姓范的大约没什么交情吧?人家连你的姓名也不知道,只叫你小子,可知你们并不相熟,你却要高攀,贪小便宜来喝酒,这不是活该!小子,你认命吧!”
“我认命?我认什么命!”
凌起石用另一个声音说话,大家都听得出,凌起石说的是河南口音,另一个却是四川口音,显然是两个不同的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范雄也觉得自己看走了眼,那个神秘人不是凌起石了。
范雄并没有向凌起石道谦,但也没有再怀疑凌起石,不再向他迫供。反而那个神秘声音却挖苦范雄,粗言讽刺,还指责范雄仗势欺人,强夺良家女子为妻,范雄自然否认,于是互相提出道理争论,争得十分激烈。
这是没有结果的争论,使范雄气得要疯了,各人都替他难过,纷纷告辞回房歇息。客人散去,他自然也要离开了。他深深感谢鲁森,因为这个提议是他提出的,有了开头,使有人跟随了。这是各人向主人告辞,当然不能责怪主人重色轻友。
这时已经过了二更天,夜静更深了,想起早先的一场争辨,范雄恨气难消,他真希望有人能指出谁是神秘人,一铁胆把他击杀。但是,他没有办法判断出谁是神秘人。
新娘已经被安置在新房里了,她呆呆木木的闭口不出一声,任伴娘如何说话她总是不说,范雄入房之后,挥退了伴娘,掩上房门,很快就把自己的外衣脱掉,同时对新娘说:“你怎么啦,二更了,还不上床睡觉,我自己会回来,何必等呢!快换衫上床吧!”
新娘慑于其威,不敢反抗,只好含泪解衣,背转身上了床。
范雄笑说:“我们是夫妻了,还怕什么羞,来,转过身来,让我亲一亲。”他扳着她的肩头,强迫把她扭转身来,俯下头去亲她。可是,还没亲到嘴,一声惨呼由外传来,凄厉万分,撼人心魄,新娘听得“哇”一声,双手掩耳,第二声又传进来了,范雄无法再耐,急急穿衣,刚出门就见娄七来报:“庄主,鲁森,被人杀了!”
“还有呢?是谁?”
“不知道!我在来报时,才听到叫声!”
“好象有四次叫声!”
“快去查明,我先去看看鲁森。”
经过调查之后,证实死了五个,都是后脑中镖,都是只中一镖,都是曾受范雄委托查究神秘捣乱者的那几个人,当时,范雄只约了六个人,已经先死了一个,此再死五个,全死光了。这还不明显吗?神秘人对范雄的行动十分了解,而且要杀就杀,如探囊取物,根本不把范雄及他的朋友当一回事。
范雄心寒了,胆丧了,他似乎变了一个人,觉得四边八面全是敌人隐藏之所,四边八面都似乎隐伏着敌人,因此,他非常紧张,无法透一口气。
许多人都由房中走出来,得悉结果,悲伤者有之,震栗者有之,凌起石更是牙齿打战,腿也发抖了。有人笑他,他说:“你想想,死的都是前辈高手,我再练十年也未必及得上他们,可是他们刚才还是好端端的,吃得喝得说得笑得,现在呢,他们却不知不觉中镖死去,我算得什么?如果他找上我,那么一镖,我还有命?如果朝你的脑袋这么一镖,嘿嘿!你包保也躲不了!”
被他一指,那个人变色了。他怒瞪凌起石一眼,似乎在骂他不该说此不吉利之言。但又不能不承认,假如神秘人真个出手,他实在是毫无办法躲闪。
范雄叫人办理丧事,正和大家说着如何预防神秘人的时候,连续又传来两声惨叫。原来死的是山庄两名武功甚高的护庄教师,他们恃宠骄傲,早已引起公愤,只因他武功高,又得庄主宠爱,便无人向他们多说半句,此刻突然死去,可谓大快人心,但以他俩的武艺如此,亦难免受袭,却叫人吃惊,半夜时光,弄得枫林山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吓得各人便急时也一个人也不敢去,要找人做伴,有胆小的连忙告辞,立即就离开枫林山庄了。
枫林山庄变成了地狱,变成了可怕的地方,范雄至此已无法再去洞房,也无时间再去洞房了。他一直忙到天亮,在天亮前,由枫林山庄抬出了七具棺材,天亮之后告辞的人更多了。
范雄本来请了许多客人,但人去如潮退,很快便走光。范雄想到这一班朋友,平日说得口响如何如何,一到自己有难,尽都拍拍屁股走人,感触在所不免。后来,凌起石正面找上他,还赞他有眼光,只是没胆,不敢坚持是己见。范雄自料难免,使拟自刎,却给凌起石救了,迫他说谋害华王峰的始末,才送他回老家。
凌起石解决了范雄,也解救了那个少女,又独自上路去了。他只有一个小包袱,要停就停,要走就走,十分方便。那一天,他听到一个有趣的消息,觉得自己应该参予其事,凑凑热闹,主意想定,便按想法进行。
且说,较早时在另一个地方,有一间武威镖局,局主扬武威也正在与朋友严肃合谋一件事,觉得这件事他应该做,便一口答应了朋友。之后,他故作神秘地引人注意,煞有介事,让人家知道他有大计,他不但要瞒过外边的人,也要瞒住自己镖局的人。他觉得他应该如此去做,就做了。
杨武威看出镖局的人是不同心情的,他在暗暗好笑,自己的瞒天过海计居然连自己人也给瞒住了,他希望也能瞒住其他人。他想,总镖头尚青,这时也该出门了吧?但愿他一路平安,这样,他自己这两辆镖车就是损失了也不重要了。
杨武威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他所以透出消息,故意让人知道他接下了一支巨镖,要亲自押运,原因在此。
那么,尚青方面又如何?尚青不仅是杨武威的得力的助手,更是他志同道合的心腹之交,他们名义是宾主,感情却远在宾主之上。当有人夜找杨武威,杨武威就把他也一起找来,三个人在一起合计了。
那一晚,尚青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已经是四更了,几下轻轻的叩门声使尚青惊醒,静耳一听,叩门声再响,那是先三下,再两下,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