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顾恒服软而大人还在,薛宗庭还有顾忌,必然会有所收敛,就很难再抓到他失圣心地证据了。如果大人坦然辞去相位,除去他的顾忌,薛宗庭大胜之下,必然故态复萌,倒行逆施、缺德失行、丧义寡信、翻云覆雨,真能瞒过天下人耳目?
薛宗庭此人,飞扬跋扈,现在有大人在,他还知道收买人心,大人若不成为威胁,那新党中还有几个主力便会成为完全的奴才,他们甘心?现在有大人在,那几人需要薛宗庭来挑头对抗,那时薛宗庭大权独掌,他们不眼红?届时,新党杀机起矣!
前日老大人不开口说话,薛宗庭便视百官为刍狗,行事比皇帝还要无惮,到那时又会是什么模样?旧党杀机起矣!
薛宗庭施政偏颇,有诸多不合时宜之法,导致民怨沸腾,大权独掌,则将天下所有的怨恨集中于一身,天下杀机起矣!“
云铮微微一笑,沉着地道:“薛宗庭身边聚合地,都是些反复无常、唯利是图之辈,可是眼光实比薛宗庭精明十倍,当薛宗庭无可救药,已成天下公敌时,为免引火烧身,这些人也会起意除掉薛宗庭,身边杀机起矣!
新党、旧党、天下、身边处处杀机,不利之言必源源不断传到皇上耳中。当此时也,大人振臂一呼,天下景从;皇上一拍龙案,人头落地。大局从此定了!“
沈城听的倒抽一口冷气:“这小子,看着多好的一个孩子,比他爹可阴多了,太会利用人心了”。
沈城低头沉思:“云铮这是在造势呀,权力如火,薛宗庭不是个能够很好地掌握权力地人,给他更大的实力,就是让他自毁实力。只是这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之计却也把自已的退路断了,如果薛宗庭肯听从身边幕僚劝阻,不能玩火自焚地话,我不是弄巧成拙么?”
云铮看出他地心意。含笑道:“大人是不是相爷并不重要,重要地是不失实力,这个实力由权、名、势、信组成。大人自弃权力,则名势信毕到。至于权力。大人岂是放弃相位就能真的丢掉的?老大人你无论在朝中、在地方、在军职。有多少僚属?皇上对大人的倚重又有多少?朝中有谁可以替代?”
沈城心中电闪:“云铮这小娃娃说得倒也有些道理,老夫若依计行事,或许真的是彻底铲除薛宗庭的办法。至于独掌大权?呵呵,有边镇在侧,哪有那么容易,只要朝政稳定下来,能恢复以前的模样,也就不错了。”
沈城想到这里,笑道:“好,那就这么办,明日一早。老夫就上朝,如薛宗庭所愿,不干这个劳心劳力的左相了”。
卷三 关山雪满北风急 第58章 以退为进
次日清早,文武百官毕至,没有人告假,就是真有人有个头痛脑热的,也以轻伤不下火线地大无畏革命精神早早地赶来上朝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经过这几天的较量,新党和旧党沈系双方用了一晚时间从法理、政体、官制、祖制等各个方面做了充份、详尽的准备工作,准备再做殊死一搏。
尤其是今天整桩事件的导火索左相沈城就站在金殿上,蟒袍玉带,衣冠整齐,往那儿一站,双脚不丁不八,双目似合非合,那神气和当初诸葛舌战群儒时差不多,而沈城这么多年为相的威势顿时就彰显出来了,一些吃过他的亏地人不免暗暗嘀咕。
万昌入殿升座,目光与沈城一碰,他心中疑云又起来了。沈城的目光平静如水,好像根本不知道今天这场早朝就要决定他这三十多年的相爷生涯是否结束一般,是他早有了应付之计,还是真的连这相位都不在乎了?
司殿太监已经换了人,廖平然被薛宗庭弄到冷宫去扫地了,换上了内官监太监储云彬。这个小太监年纪不大,如今才19岁,曾在内书堂读过书,做过乾清宫地近侍,后任司礼监写字,虽然不是薛宗庭的亲信。不过为人极为老实,而且也很受万昌喜欢,所以薛宗庭一提。万昌便点头允喏了。
储云彬待百官见驾完毕,各回本位,这才依例唱道:“文武百官,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沈城瞧了沈派大将、吏部尚书李毅一眼,李毅立即出班道:“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薛宗庭早料到沈城一派必定拼命推脱,死活不让沈城辞去这个内阁之首的左相之位。余众乐这个户部尚书乃是新党主力之一,他虽然看不起薛宗庭这个阉人,但现在新党需要这个阉人的权势,所以此刻也跟薛宗庭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他掸掸官袍,长吸一口气,正准备和李毅掐第一架,却听李毅说道:“皇上,兵部左侍郎刘晋告老之后。左侍郎一职一直悬空,眼下尚书曹睿大人又外出未归,兵部事宜,多又拖碍,臣以为如此要职不可久置无人,应尽快安排相应人选,以补空缺”。
“嗯?”一句话所有的人全愣住了,李毅是沈城地人。谁不知道啊,他不着急替沈城保住左相之位,却一本正经地讨论起兵部空缺来了,实在太过出人意料,所有的人都在揣测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以致金殿肃然。竟半天没有动静。
万昌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问道:“爱卿乃是吏部尚书,你可有合适人选?”
李毅道:“兵部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杨文,治事严瑾、精通兵法,自其任后。严肃军纪、整顿行伍,中央军战力多有提升。老臣以为,杨文可当此任”。
万昌暂时摞下心事,问道:“杨文升任侍郎,郎中一职何人可以接替?”
李毅道:“其员外郎王守义可以”。
万昌对王守义不是很熟,但他隐约记得此人每年考评甚好,应该是个可用之人,想了想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没人敢说话。
谁也不知道李毅葫芦里卖地什么样,这老家伙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现在正是双方对决,想把沈城拉下马的关键时刻,他做为沈城手下第一干将,抽冷子一本正经地讨论起兵部左侍郎悬空地事儿来啦,到底有什么陷阱?没摸清底细之前谁敢乱讲话?
万昌问了一遍没人回答,又转向六部九卿和顾恒、秦霆道:“几位卿家以为如何?”
秦霆最近跟沈派关系不错,闻言躬身道:“臣以为,李尚书所荐两人,皆是得宜人选”。
顾恒亦附和称是,杨文虽然是沈派之人,但他的岳父辗转算来却是顾派之人,杨文本人本来和他关系也还不错,是他比较欣赏的人才,只不过当初杨文入仕的座师乃是沈城,这才被归入沈派去的。三相已有两人同意——加上沈城其实是三相都同意——而这个提议又是主管官帽子的吏部尚书率先提出,其余人没有足够理由的话,也就唯有沉默不语。
万昌见无人反驳,便颔首道:“准奏,着有司颁诏便是”。
李毅退下去了,余众乐咳嗽一声,正想举步出班,没想到站在他旁边的户部右侍郎文庆抢先了一步,上前奏道:“臣有本奏。皇上,虽则通往高丽和倭国的商路已经改由淮安开始,但登州毕竟离高丽最近,其民间贸易量仍旧不小,该港商税乃是山东一大财源,然则现任知府彭秉诚已六十有四,年迈体弱,难堪重任,屡次上书请求告老还乡,现在政务积压,对于高丽国前来贸易通商十分不利。臣以为应尽快派遣能臣干吏接任登州知府,管理一方政务,与淮安市舶司衙门通力配合,尽快稳定局面,保障开放外海,通商各国政略的进行。”
余众乐差点乐出来:“沈城派在干什么?不会是东拉西扯,想使拖字诀把这事儿拖过去吧?你年纪摆在那里,只要皇上有心,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
余众乐暗暗冷笑,立即跨前一步说道:“文侍郎所言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