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陈萝往回走。
&esp;&esp;那人在后面喊,“我是老于啊,以前住你家后面的……你是陈爱美的女儿,我认识,跟我大儿子同岁。”
&esp;&esp;老屋的同龄人不多。
&esp;&esp;陈萝记得屋后以前是有个跟她一起上学的男孩,黑黑的,不大说话,后来全家卖掉房子搬走了,再也没见过。
&esp;&esp;她看着落魄邋遢的男人,很快知道怎么回事。
&esp;&esp;十几年前卖老屋,卖不到几个钱,远不如现在拆迁来得好。这些人算是赌错了的那一批——如果当时及时购置新房还好,要是把钱拿去投资,做春秋美梦,恐怕现在连厕所都买不起。
&esp;&esp;一大家子,越活越难。
&esp;&esp;于是人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esp;&esp;舅妈不给好脸色,只怕这以前的街坊是来借钱的。
&esp;&esp;陈萝没搭话。
&esp;&esp;她已经见怪不该。
&esp;&esp;老于又说,“前几年我还见过你妈呢。”
&esp;&esp;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想起早上被车撞死的黑狗。她觉得那条黑狗没死,而是站在路中间,盯着人行道上的她。
&esp;&esp;一双暗褐色的眼,闪着幽幽亮光。
&esp;&esp;破开的肚子,肠肠肚肚零碎挂着,随风摇晃。
&esp;&esp;“你见过我妈?”
&esp;&esp;“是啊,在岑县。”
&esp;&esp;岑县距离临江市不远,开车过去不到一百公里。陈萝怔了下,摸摸口袋,找不到纸笔,也没带手机,只能到超市现买一只水性笔。
&esp;&esp;“你有她电话吗?”
&esp;&esp;“就是路过见着,没留电话,在一个理发店里,好像叫什么馨……我得问问别人。”
&esp;&esp;陈萝在手背写下男人的电话号码。
&esp;&esp;手抖下,化出长长的一条黑线,跨越手腕,直到小臂,“请您一定好好问问。”
&esp;&esp;临走,女孩把身上所有的零钱都掏给老于。男人连连摆手,不肯收,“我怎么能要你个小孩的钱?”
&esp;&esp;回到家。
&esp;&esp;pΘ18Θгg)陈萝在客厅僵坐着,电视机屏幕上的灰尘、灯罩上的灰尘、沙发扶手的灰尘……所有的灰和尘,她全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esp;&esp;企图弄明白,它们从哪里来,又为何要停留在这间屋中。
&esp;&esp;陈爱国迟迟不归。
&esp;&esp;蒋丽洗完脸,回卧室睡觉。
&esp;&esp;明亮的客厅熄了灯,只剩她一个人与黑暗同居,一点点闪烁的冷光从陈学鑫的房门散射出来。
&esp;&esp;月光洒在窗沿,明晃晃的,像极了雪。
&esp;&esp;挂着蚊帐的小床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