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外面侍卫进来禀报说内城有急事找无间,我听了后便准备起身跟着一起回去,没想到非离突然开口道:“夫人能否多留一会,我有件事情想请教你。”
我朝无间看了一眼,他冲我点点头,带着身边人匆匆离去了。
非离倒了杯茶放在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神突然高深莫测起来。我心里的怀疑更甚了,却也不说话,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问问我为什么留你吗?”他说,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
“你不是非离。”我终于肯定地开口了。
“何以见得?”眼前人的笑容更甚了,眼神里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惊讶和赞赏,似乎默认了我的猜测。
“非离不会对一个女人这么亲近,更不可能对一个女人无缘无故地笑,而且他即使笑起来右边嘴角也没有那一道浅浅的笑纹;还有,他倒茶的时候总是习惯第一遍洗杯子,而你却是拿起来就喝了。最让我怀疑的就是,非离很讨厌接近女人,刚才若是他救来喜只会用手拎着她衣领,不会像你那样,大刺刺地揽在怀里。”最重要的一点我并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我对非离有一种说不出的直觉,仿佛他一个眼神就能让我看到很多情绪,可眼前之人虽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可眼神里的感觉就是让我少了一种惯有的熟悉。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第六感,很难解释为什么。
“有意思,有意思。”眼前人拍掌笑了起来,眼神更加晶亮,倾城之貌与非离如出一辙,“可是我确实是凤非离。”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了非离有个双胞胎哥哥,只不过因身体孱弱英年早逝才不得不让非离顶替了哥哥的位置坐上了皇位,在那之前,非离本应该叫非合的。眼前之人应该就是正牌的凤非离,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得这么健康,这么……有生机。
“其实我也知道你不是莫思攸。”他突然语出惊人,这下换我差点喷出嘴里的茶水了。看来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各国的皇室应该都有传说中很隐秘的密探机构吧。
“现在还不问我为什么留你吗?”他说。
“为什么?”我跟着喃喃道。
“自己看答案吧。”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起身到门后大力拍了两掌。
我的心隐隐一动,似乎明白了他所指的答案。掌声落地没几秒,门开了,进来的人一身黑衣,头上依然戴了顶斗笠,那身形赫然是非离。我认识的那个非离。
当房间里恢复安静只剩下我和非离两人的时候,我却局促起来。再生为人,我的刻意隐瞒,第一句话该如何对非离讲。
“本来莫思攸拿出秦澜的画诱使我答应她要求的时候,我就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我偏爱秦澜的画。后来,你在兰朝做的种种惊人举动都有探子一一回报,那些奇思妙想根本就不是原来的莫思攸能够想到的。那时候我就想到了月城一则关于灵魂转世的古老传说,直到后来探子回报说君洛北一息白发,紧接着传出莫皇后猝死,玉无间即将新娶,一切就再也明显不过了。”非离缓缓地说道,清澈透明地笑着,眼底却流转着挥之不去的忧郁。
“对不起,非离。”我歉意地说道,想起他在墓地里吐血焚琴的画面,心情便重了起来。
“你隐瞒身份相信也有你的苦衷。”非离向我移近了身体,眼睛里霍然湿润了几分,“何况,你不止对我隐瞒了吧?”
我点点头,神情分外狼狈。
“我就知道。”非离低下头呓语起来,满脸的惆怅,“不然君洛北也不会被你伤得一息白发。”
我震惊地睁大了眼,他这话什么意思。
“虽然探子回报说不知道你俩在屋子里谈了什么,但是普天之下能让君洛北伤神至此的,除了你,……别无他人。”
他抬头看了看我,才继续道:“也就是从他白发这件事情上,我推断出你初嫁的夫君,定安亲王世子,常年戴着面具的君凰越,就是现在的兰朝皇帝君洛北。”
此话一出,惊得我摇摇欲坠,没想到君洛北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在他白发的事情上泄露了。
“不过这个推断估计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和玉无间能够想到了。毕竟,很少有人既能深刻了解你的个性,又能同时知道你再嫁和毁容的秘密。”说到这里,非离的语气低了下去,“只是每次我都比他们晚了一步。”
我的心里一梗,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此情此景让我想到了一首曲子,忘记从哪儿看来的了,只记得叫三声叹。
一叹红尘苦,二叹红尘误,三叹红尘无去处,花落旧梦故。
三声叹,叹三声,花已落,旧梦故,前尘惘,人事非,来也无处寻,去也无处追,莫要叹红尘,红尘不堪叹。
“你俩来月城都是为了追查那块虎符吗?”我语气干涩地转开话题,前尘往事,能不提的就尽量不提了吧。
“你知道吗,君洛北明年又要攻打蒙古了。”非离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出了另一个消息。
“……这跟我似乎没有关系吧?”我心里隐隐有着烦躁,怎么走到哪儿都能不时听到那人的消息。
“据我凤国密探的调查,月城跟蒙古之间关系匪浅,君洛北一旦攻打蒙古,玉无间不可能置身事外,我只不过提前知会你一下。”
“兰、蒙、月三方一旦交兵,你们凤国也不可能没有动作吧?”我蹙着眉头道。
“是,本来如今天下三分的局势就很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更重要的是……”非离说到这里神色严峻起来,望着我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是什么?”我忍不住被他眼神中的意有所指勾起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