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才本来还笑容满面的样子,听到一半脸色已然僵硬,渐渐笑不出来了。
田不易仍是自顾自微笑道:‘我记得那一脉中,地势广大,而且前几日我曾去过那里,空着的屋子真是多不胜数啊!怎么掌门师兄英明一世,竟然没想到这个地方么?’
萧逸才满脸苦笑,半晌才道:‘田师叔,这个、这个……’
田不易哼了一声,胖胖的脸上眼向天看,一声不吭。萧逸才看他这副模样,暗地摇头,只得道:‘是,弟子今日回去之后,自当禀告恩师,请他老人家做主。’
田不易也不说话,脸上神情也没有变化,只是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大是痛快,窃笑不已。
萧逸才镇定了一下心神,随即道:‘那么田师叔,还有这第二件事,却比刚才之事更加重要,恩师也再三叮嘱过了,请师叔一定要仔细想好再回答。’
田不易看萧逸才脸色严肃,与刚才大不相同,显然此事似乎非同小可,不由得怔了一下,点头道:‘哦,什么事这么严重,你说罢。’,!
处砖瓦柱石楼台之间,在他的身边回荡着。
鬼厉的脸色从开始的木然,渐渐变化,曾经如冰一样笼罩的表情悄然退去,过往的时光原来这么动人心魄,就算多年之后他竟然还是无法忘却。
如果,如果……如果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站在这淡淡阳光照耀的走廊之间,在回廊低矮的栏杆上缓缓坐下,大竹峰和煦而温暖的阳光照着他的脸庞,仿佛,如十年前的模样。
……
有脚步和谈话声音,从背后远远传来,走得近了,原来是大竹峰门下四弟子何大智与六弟子杜必书。两个人并排向着这里走来,而在他们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鬼厉已经如鬼魅一般突然消失了,山风吹过,树枝草木一起拂动,谁也不知道他究竟隐藏在什么地方。
何大智和杜必书显然什么都没有发觉,两个人低声说话,慢慢走了过去,其中杜必书手上还提着一只木桶,里面盛着半桶水,旁边搭着一块抹布,看去似乎要去哪里清理一下的模样。而看着他们两个人向前走去,未几,却是走到了一间房门口上,杜必书向何大智耸了耸肩膀,何大智笑了一下,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鬼厉的身影从回廊之外一个角落地方现身出来,目光复杂,望着前方。那两个曾经的师兄所进去的房间,竟然是他以前还是大竹峰小弟子张小凡的时候所居住的房间。可是,那个房间不是应该已经荒废多年了吗,两位师兄为什么还要进去?
鬼厉悄无声息地飘了过去。
像是突然陷入了曾经的幻梦,他怔在门口,这个小小的庭院之中,竟然与当年的情景一模一样,依旧还有碎石小径,依旧还有青草绿地,甚至连那一棵小松,也还长在那里,只是这么多年来,它已经粗壮了不少了。
屋子之中传来水声,随即杜必书与何大智的声音传了出来:‘四师兄,你倒是说说看,都这么多年了,师父为什么还要我们打扫这间屋子?这不是存心让我受罪么!’
何大智笑骂道:‘臭小子,你又想偷懒了是不是,我可告诉你,师父最近为了大师兄的事情正上火呢!你可别去惹他老人家,不然师父他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杜必书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师兄你又开我玩笑了,我怎么敢去惹师父。只不过小师弟都已经离开十多年了,师父却还是吩咐我们把这里保持原样,天天打扫,真不知道他老人家心里在想什么啊?’
站在屋子外面的那个身影,木然而立,慢慢低下了头。
屋子之中,何大智沉默了一会,却是叹息了一声,低声道:‘师父虽然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谈起过小师弟,但是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老人家心里是最疼爱小凡师弟的。’
杜必书的声音道:‘是啊!这个我也看的出来,说实话,有时候我也很想小师弟的。但是那有什么用,小师弟他如今早就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难道他还会回大竹峰,重新变做张小凡,再做我们的七师弟么?……’
窗外,鬼厉的神色越发漠然,身子也挺直着,只有两只手,握紧成拳,越握越紧。
可以回头么?
你在时光中迈出的脚步,跨过的道路,多年之后,还记得回首遥望么?还想过回头么?
阳光暖暖照在身上,却仿佛置身冰窖!
何大智与杜必书也沉默了下去,似乎无意中提起的这个话题,连他们也觉得沉闷而无言。他们在屋子中掇弄了一阵,提着水桶走了出来,何大智轻轻将房门掩好,看着小庭院中绿草青青,松枝摇动,虽然一片春意盎然,却总有了几分寂寞之意。仿佛这个房子的主人不在,连带着这片春光也悄然失色。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与杜必书一起离开了。
许久之后,鬼厉从那棵松树背后,慢慢走了出来。熟悉的山风吹在他的脸上,吹动了他的发丝。他走到房门门口,抬起右手,放在了门上。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似乎手上有千钧重压,就连他脸上神情,似乎也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可是,那一种奇异的莫名的感觉,像是无形的力量,终于推开了这扇门!
——就像是,推开了过往岁月的一扇窗子,看到了往昔时光。
熟悉的床,熟悉的桌椅,还有墙上挂着的,多年之后看来已经略带枯黄颜色的道字横幅,甚至连桌上摆着的水壶茶杯,看去也和当年一模一样!
有谁知道,这个简陋朴实的房间,在梦中曾出现过多少次?就连这里的空气,也仿佛有着淡淡的过往情怀。他慢慢走进屋子,走到床边,慢慢坐下,用手轻轻抚摸床沿被褥,柔和的感觉,从掌心穿过。
有谁看见,他突然咬住了唇,那么用力,那么的深!
守静堂中,田不易和萧逸才一起坐了下来,田不易看去似乎有些心神不宁,面对着萧逸才,眼光却望着别处,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一样。直到萧逸才咳嗽一声,叫了一声道:‘田师叔。’
田不易这才惊醒一般,点了点头,道:‘嗯,好了,你说吧!道玄掌门师兄有什么要你这位得意弟子特地跑一趟了?’
萧逸才微笑道:‘不敢当。是这样的,恩师主要有两件事,想让弟子来向田师叔请问一下。’
田不易道:‘哦,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