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照片有十来张,都是彩色的,就是因为这样才糟糕。照片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在拍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那女人的脸上盖了一块白布,所以看不清容貌,但她的身体则是完全赤裸的,从照片判断,这应该是个既削瘦又娇小的女人吧,而且应该还蛮年轻的。然而在这样的身体上,却有几个不忍卒睹的伤口,分别是胸口、大腿内侧和右手腕部,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刨烂,大块血肉都翻了出来,照片里头有好几张都是极近距离下拍摄伤口,血与肉模糊一片,就像是被什么啃咬过的痕跡。
&esp;&esp;这确实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esp;&esp;「我到那边,就看到这场景,我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是还是忍不住跑去厕所大吐特吐一番。呃?不要那样看我,我讲重点就是了。死者是这间医院里头的护士,名字,」他顿了一顿,似乎在这一刻回忆起所谓的职业道德,但是屋外阳光反照在枪口上的光泽,帮助他下了决定。「名字是杜小玫,二十来岁吧?我记不太清楚了……」
&esp;&esp;胖子大哥搓揉了一下双手,继续说道。
&esp;&esp;「她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了,被摆在一间单人病房的病床上,事情大概就是在那间病房里头发生的,法医勘验的结果,是被人注入某种安定剂还是之类的东西,那种专业名词鬼才记得住……总之,那个女人好像本来就有心脏病之类的问题,被注入那种东西以后,很快就心脏病发死掉了。」
&esp;&esp;所以说她死掉的时候身体还是完整的吧?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感觉有点安慰,虽然我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我将照片放回到桌上,那些东西除了让我多做几个恶梦以外恐怕是没有其他的帮助了。
&esp;&esp;「你的报导里提到有个目击者,是吗?」
&esp;&esp;「喔,那个啊……」
&esp;&esp;胖子大哥仰过身子,将他所有的重量都放到背后那张可怜的皮椅,于是皮椅也就很自然地发出了哀嚎,接着胖子大哥还相当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我不禁疑惑,到底是我的长相太过欠缺威吓力,还是眼前这个胖男人太过习惯于被威胁。
&esp;&esp;「关于目击者啊,我建议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比较好。如果你本来是希望从那个人身上得到进一步的线索,那你大概会失望吧,嗯,应该是会大大的失望才对。」
&esp;&esp;他又停顿了一下,才用有点苦闷的声音说了下去。
&esp;&esp;「他是个疯子。我可没有一点侮辱人的意思,事实上,发生事情的那间病房本来就属于那个病人的,他因为有精神上疾病的关係,所以已经住院两年多了。拜託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我不记得他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反正就是妄想啊幻觉啊之类的吧?」
&esp;&esp;我想说话,却意外地发现喉咙有点乾涩。
&esp;&esp;「所以说,他说的话,完全不可信,是这样吗?」
&esp;&esp;胖子大哥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幸好,是摇头。
&esp;&esp;「也不能这样说,其实,他的说法跟勘验的结果完全一致,但是,从结果上,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别人想相信他的话。老实说,我那时候本来有打算採用他的说法,这样的话岂止是成为头条,保证会成为当红的话题,但是呢……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不要相信他的话会比较好,想要相信他说的『真相』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
&esp;&esp;我小心地斟字酌句。
&esp;&esp;「所以说,不是他说的话不肯信,而是没有人愿意相信?」
&esp;&esp;「大概是这个意思。」
&esp;&esp;「那么请告诉我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要不要相信,就由我自己来判断吧。」
&esp;&esp;胖子大哥叹了一口气,声音之大,简直就像是故意做出来的。
&esp;&esp;「我想也是。目击者说,他和死者其实是男女朋友的关係,不过,护士和病人的关係必须被隐瞒,所以没有其他人知道,嗯,这样说其实是有语病的,因为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就是死者的哥哥。确定还想听?好,事情发生的那天,目击者和死者正好在病床里……打情骂俏之类的,死者的哥哥忽然闯进来,和死者发生激烈的口角,然后,死者的哥哥对死者打了一针,把死者放到病床上,剥光,开始咬。」
&esp;&esp;他住了嘴,摆摆手,像是表示已经说的够多了。事实上也是。
&esp;&esp;真是够了。
&esp;&esp;「那么,死者兄妹在争吵的时候,目击者在哪?」
&esp;&esp;「他一开始就躲起来了,躲在隔壁的衣橱里。」
&esp;&esp;「死者哥哥……那时候在干嘛?」
&esp;&esp;「他好像说他一个人在家睡觉之类的。」
&esp;&esp;毫无疑问,就是这个人了。
&esp;&esp;我从口袋掏出一张卡片,扔到桌上,然后把手枪收了起来。
&esp;&esp;「密码是1234,里面有二十万左右,我想应该够吧?告诉我死者哥哥的名字,还有那个目击者的也要。麻烦写在纸上,谢谢。喔,对了,我有个消息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就是那个模特儿路艾儿,好像发生了一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