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她再也不会来了。
门口就是三环路,她很容易地打到了一辆车,路程很近,偏偏司机不认路,态度极其谦恭地每隔两分钟就跟她确认一遍走的对不对,简桢只好分神对他讲个不停,那种感觉很怪异,让人想要爆发又因为情绪每每被打断而显得滑稽,最后终于到楼下的时候,简桢居然笑了出来。
她一如往常地进门,开灯,换拖鞋,把手里的东西放好,然后去洗手。一直手脚冰冷的她忽然感受到一股热流涌入掌心,逐渐温暖了她的双手,四肢和全身,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皮肤细腻光洁,脸上的妆有些残了,看上去却更自然,刚刚修过的短发柔顺而服帖,是的,她还很年轻,她还很美丽。
在简桢胸中翻滚了多时的眼泪,终于汹涌地流淌了出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逃避 (1)
许永纯的电话打来的时候,简桢还没有睡醒,梦中好像在考试,交卷的铃声响了,可是试卷上的字她一个也看不清。
电话执着地响了又响,简桢终于醒了过来,摸索着拿起床头的话筒,哑着声音问:“喂?”
许永纯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怎么了?睡过了还是病了?也没来上班,也不开手机?”
“哦?”简桢挣扎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昨天她一夜没有睡好,不停在做梦,好像一直处在半睡半醒之间。
“我病了,今天不去了,你帮我记一天假吧。”简桢恹恹地说。
“嗯,我猜也是,刚才SAM问,我也这么说的。”许永纯有点欲言又止,“你没事吧?病得厉害吗?要不我过来看看你,陪你去个医院?”
“没事,就是感冒了,有点头疼。”简桢只想一个人待着。
“好吧,那你休息吧,多喝点水,有事打电话给我。”许永纯挂了电话。
简桢放下电话,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感觉好像睡了没多久,简桢又被电话吵了起来,看表,12点,她清清嗓子,坐起来:“喂?”
居然还是许永纯:“你好点了没?”但是她打来显然不是为了问候的,“哎呀,不行我忍不住了,我今天必须要见你当面跟你说,你不在我都快憋死了。”她在电话那边连走带喘的,感觉很是兴奋。简桢本没有心思理会她,但是眼看这觉也睡不成了,她总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明天总要上班去,只好叹口气说:“你来我家找我吧,在我们门口7…11给我买点好炖拿上来。”
许永纯进门时果然捧着一个热呼呼的饭盒递给简桢,简桢一边在饭盒里挑拣自己喜欢吃的笋尖,一边在心里自嘲:放心吧,就冲这个爱吃的劲头,死不了。
简桢还没顾得上坐下,许永纯劈头就说:“Sam今天宣布辞职了。”
简桢正夹起一团魔芋,抬头看了许永纯一眼,原来这就是她急三火四赶来的原因,她哦了一声,把魔芋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许永纯盯着简桢:“你个小坏蛋,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简桢埋头苦吃,不说话,许永纯急了:“你接着往下说啊。”
简桢口齿不清地说:“我说什么啊,别的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有一天跟我提了一句,我还以为他喝醉了。”
许永纯深深地看了简桢一眼,起身熟络地到厨房给两人倒了水放在跟前,说:“你嘴还真严,一点风都没透。”
简桢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我真是觉得他喝多了,说的是气话,巴不得什么都没听见,哪还敢乱说。”
许永纯忽然想起来:“那你是不是知道他今天要在会上宣布,所以装病躲了?”
“切。”简桢嗤笑,“我躲什么,跟我又没关系。”
许永纯看着简桢略带憔悴却仍然紧绷的小脸,心下感叹年轻真好,什么都不怕。“你啊,”许永纯说她,“大头儿换了,这是多大一个事,跟所有人都有关系,怎么可能跟你没关系。”
简桢刚吞下一大块豆腐,几乎噎到,拍拍许永纯的胳膊:“咱们做后勤打杂的,又不是什么要害部门,有什么风浪也刮不到我们头上,甭管谁当老板,伺候好了就行。按说这话应该你跟我说,怎么你个老江湖要我这个小字辈来安慰。”
许永纯欲言又止,苦笑了一下,说:“但愿是这样吧,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似的。”
终于吃完了,简桢把饭盒里的汤一饮而尽,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发呆。许永纯关切地问:“今天没正经吃东西吧,到底哪儿不舒服,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简桢双眼没有焦点,胃里很饱涨,似乎思路都堵塞了,此刻她只想马上躺回床上去,继续睡到3000年。
许永纯有点不快,搭讪着伸手来探简桢的额角:“怎么样?你没事吧?”简桢本能地躲了一下,看许永纯脸色诧异,想反正她迟早要知道的,索性直说:“我跟韩劲分手了。”
许永纯脸上的表情立刻定住了。
许永纯是个称职的介绍人,听简桢大略讲了原委,反应比简桢大多了,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这还得了,怎么现在当第三者的还这么嚣张啊。韩劲是不是吃了迷魂药了,你应该把他叫出来问个清楚。这孩子不是那种糊涂人啊,别是你上人当了吧。你等着,我给韩劲打个电话。”简桢只好按住她:“哎呀你别管了。你觉得这世上还有谁骗谁,谁强迫谁的事吗,都不是傻子。”
许永纯颓然坐下,说:“这叫什么事啊。你准备就这么算了?”简桢在沙发上躺倒,用靠枕盖着脸,声音闷闷地说:“还能怎么样?”
午后的阳光照进这间朝南的客厅,人身上都暖暖的,好像屋外深秋的冷风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两个女人不做声地相对着,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觉得不行。”许永纯站起来在小小的客厅里来回走着,“太便宜这小子了,最起码要出来给你个交代。凭什么这么放过他们,让他们就这么随了心愿?”
简桢把抱枕放在脑下,侧过身去:“不是放过他们,是放过我自己。”她声音低低的,“我能干吗,骂他一顿?打他一顿?我又不是那样的人。白白的失了自己的身份。”
“出出气也好啊。”许永纯恨铁不成钢地说,简桢最大的问题就是太骄傲,当然她有这个资本,可是再怎么样,大家也不过是这个天子之都里的升斗小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