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齐”就再也没回来过。
她把自己的感觉封闭起来,凭着自幼的教养活着,对侍着自己的丈夫,妇戒告诉她不要抱怨,低头跟随,她就低头跟随着,争吵?有意义吗?除了让周围的人看她的笑话,笑话她的选择之外?她能现在跳上马车直接回京里吗?沉思齐是被发配来的,她比沉思齐还没有退路。
她现在就是紧靠在最后的墙角,除了应付纷至沓来的麻烦,根本没有生气抱怨的时间,只有在午夜梦回时,会睡不着,一个人靠着窗坐着,什么也不想,就是发呆,在沉思齐醒过来之前,躺回去装做自己睡了一夜。
她想着想着,忽然哭了出来,不是那种淑女的哭,而是哭出声音,沉思齐在门外站着,听着她的哭声,夏荷想要进去劝吴怡,被沉思齐拦住了,“让她哭吧,我对不起她,我现在没什么本事,只能让她痛快的哭一场。”
他说完转身走了,到了半斤和八两住的偏厦,“去把我的铺盖拿来,我在这儿睡。”他替哥哥去大理寺自首的时候,没有想过吴怡会跟着自己吃苦受辱,他若是死了,吴怡自是能改嫁,若是流放,吴怡在家还是沈二奶奶,吴怡却做出了出乎他意料的选择,他为兄长选择了大义,吴怡也选择了夫妻情义,沉思齐比起面对外面的羞辱,竟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被自己辜负了的女人。
姚荣安骑着马带着人往北大营方向走,见有个半大小子正在擦洗院门,眼睛眯了起来,“这可是沈宅?”
“正是。”八两说道,他是认得姚荣安的,此刻也装不认识,“请问您是?”
“下官姚荣安。”
在偏厦住了一夜的沉思齐,正在用冷水洗着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忽然听说姚荣安来了,立刻整了衣裳迎了出去。
“姚将军。”
“听说你这儿遇上点麻烦,我来看看。”他说着一使眼神,手下的亲兵推上来几个人,其中就有詹五婶的儿子,“这些人随意泄露军情机密,已经被我抓起来了。”
沉思齐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得站着听着。
“今天特意领到沈二爷跟前,一人打二十军棍,什么时候您消气,什么时候算完。”
这个时候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不知道围了多少人,詹五婶哭喊着冲过来,“沈二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姚荣安一使眼神,几个亲兵把詹五婶给架开了,沉思齐不知道他这是唱得哪一出戏,只是退后了一步,跪了下来,“我本是罪犯,当不起一个爷字,您要立威打军棍,也别在这里。”
“你这么说就是还生气,来人,把这几个嘴不严冒犯了沈二爷的,拖下去打四十军棍!”
沉思齐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几乎要将牙咬碎了,却不能再说什么,他知道,姚荣安这是冲着他来的,为的就是他的不识抬举,不肯让吴怡去巴结姚夫人。
姚荣安打完了军棍,又让人当半扇猪肉抬进去,又抬两袋子白米,“这些您暂用着,没有了我再叫人送。”
那姚荣安回了府,姚夫人正在屋里挑衣料,“这衣服料子是铁夫人送来的,说是俄罗斯的货,京里都买不着……她倒上赶着巴结上了我了。”
“这衣料值多少钱,三瓜两枣的,吴家、沈家都是金山银山堆起来的。”姚荣安说道。
“你又为姓沈的生气了?”
“哼,他就是跟我装穷、装傻,那两个锦衣卫都让他喂得沟满濠平的,在我这里摆上架子了,不榨干他我就不姓姚。”
“他虽落了难,沈家和吴家可还在呢,你也别太过份,再说铁家那头……”
“京里山高皇帝远的,再说了,我再往上升得拿命去拼,还不如呆在这正平城呢,咱们俩个多攒点钱才是真的。”
142、狗急跳墙
吴怡对外面发生的事清清楚楚,送给姚将军的礼物他们刚上路,就从京里快马直接送到正平城了,五千两的银票另有珍玩数十件,却没有想到这姚荣安是个贪心不足的。
从京里出来的时候吴怡只在胸衣里缝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五张一百两的银票,这是她和沉思齐的“过河钱”,身上带的现银不过是一百两,若是只在正平城生活,一年十两过的都是上等的日子。
夏荷看着那猪肉真皱眉,“本来住得好好的,现在怕真的是要难过了。”
“这些普通百姓也就罢了,充军的人里难免有江洋大盗,五婶……”吴怡顿了顿,“她说当年监牢里炸过狱,先是有那么几个人逃出去了,上山做了‘胡子’,又招兵买马成气候,北大营一到晚上就关营门,就怕强梁来抢,如今咱们的身份露了,莫说是那伙人,就是姚荣安派几个兵痞穿了百姓的衣裳来抢,怕也是……”
沉思齐在屋外听着她们说话,“我已经写信给四姐夫了。”
“你?”吴怡没想到沉思齐会写信向铁勇男求援。
“昨天已经随着四姐派来送礼的亲兵去了庆林城,我一个人在这儿没什么,你先搬到庆林城住一阵子。”
“我既跟了你来了……”
“你走了,总比我们全折在这里强。”沉思齐说道,“保全儿不能没娘,再说了,你在庆林城,姓姚的反倒不敢动我了。”
“你别说了,要走一起走。”吴怡说道。
“我这个身份,若无流转文书出城十里就是逃逸,人人得尔诛之,可若是办这个流转,必定要通过姓姚的,这边城不比京里,山高皇帝远,守城的将军就是土皇帝,他若伤了你我的性命,回头报一个山匪流寇劫财害命,就是岳父都拿他没法子。”
吴怡坐着不吱声了,心里面知道沉思齐说的是真的,她抿了抿嘴唇,“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