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捷也干干脆脆地告诉她:他可以等,等到她认为能够从心底里接受这场交易的时候,等到她自己心甘情愿走到他身边来的时候。
于是,她便真的纵容自己等下去。只是,这样纵容的结果,就是她的失眠越来越厉害,渐渐,长期的睡眠不足导致了越来越严重的偏头疼……终于有一天,她倒在叶郁霞家的琴房里。
那天,是沈捷把她抱回中悦。
后来才知道,那天,沈总经理的举动不啻于一枚重磅炸弹,炸得整个中悦八卦不断。甚至连沈捷的父亲秦砺中董事长都专门召见自己的独生儿子,声色俱厉地警告他要谨言慎行……
这些,当时的桑离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睡得并不安稳,醒了很多次,却又不是真正醒过来的那种。每次都迷迷糊糊地想哭,而逢这时就有人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给她一点水喝,再哄她继续睡过去。
她昏睡了整整两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她睁眼,只见身边坐着沈捷——因为她紧紧搂住他的胳膊,他便只好用剩下的一只胳膊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他使“一指禅”的样子很滑稽,可是,眉眼间却是那么严肃认真。
是第一次,桑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从最近的距离上,观察这个男人。
她得承认,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并没有觉得他比她大很多。现在近距离安安静静地看起来,发现他其实也是有些小皱纹的,在眼角,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他的唇很薄,听顾小影那种言情专家说这样的人薄情,不过还好,她桑离也不是多么深情的人;他的耳垂不是很大,按老人们的说法应该不是很有福气,可是有福又怎样呢,一辈子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她轻轻叹口气。
沈捷觉察到了,马上转身,看见桑离睁开的双眼,终于吁口气:“你醒了?吓坏我了。”
他把电脑放到一边,心有余悸地俯下身摸摸桑离的额头,又把手探到她颈后试试温度,这才真正放下心,和颜悦色地问桑离:“想吃点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
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心疼,桑离听出来了,眼眶一热。
她不太明白,自己这样的人,不过是个“物物交换”过程中的交换物,凭什么值得别人对她好?
她只是摇摇头,说“我不饿”。
沈捷却不依,仍旧是打发楼下餐饮部送了小米粥上来,很仔细地喂她喝了,之后才放心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房间。然而就在他拎起电脑包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拽自己的衣襟,他低头,看见桑离有些苍白的面孔。
她说:“留下来吧。”
沈捷一愣,仍然不确定:“你说什么?”
桑离给他一个微笑:“留下来吧,陪陪我,我不想再失眠了。”
沈捷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留了下来。
那晚,桑离知道了,总有一些事,是治疗失眠的良药。
在他沉入她身体的刹那,尖锐的疼痛再次将她包围,泪水流下来的刹那,沈捷看到了,眼神一暗,动作微微一缓,却在桑离喘息的刹那猛地加快了速度!
带一些明显的报复、一些或许已经压抑了很久的不甘心,他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一次又一次,直到筋疲力尽。她流泪,她哭喊,她抓住他的后背,指甲嵌进皮肉里,她甚至能感觉到指尖带出轻微的血腥……
她是为他哭的,真的是他,不是向宁。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也压根猜不到——当金灿灿的光芒爆裂在桑离眼前的时候,汗水淋漓的拥抱里,她想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沈捷。
她想到他为她做的那些事,想到他们从此就要在一起,想到不知道会在一起多久,想到下次昏倒的时候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守在她身边,想到他们的时间不过是一场交易……她真的是为他掉眼泪,为不知道会怎样的未来掉眼泪,而他,却显然把这样的哭泣当作她对以往全部的不舍得。
这就是宿命——你以为一切都是上天的注定,而事实上,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选择了,尔后才会有报应。
她的报应就是,没有人相信你有心。
可是,今时今刻,她宁愿用那个沈捷换眼前这个。
哪怕那个沈捷总是喜欢在深夜回住处,把她从睡梦中吵醒,翻来覆去地折腾;哪怕那个沈捷总是喜欢规定她要吃这个吃那个,不许挑食;哪怕那个沈捷总是坚持把她送到学校门口,铁了心要给她打上“货物已售”的标签……
他曾经是那样的强势,然而她现在如此怀念那个强势的沈捷。
等肝源的日子并不长,只是几天时间就已经等到。放在以前,桑离会觉得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可是现在,她宁愿相信贫穷而快乐的夫妻,往往容易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