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坟前的仙人掌,已经被风砂和黄土染成一种于血般的暗褐色。
因梦用一快雪白的丝中擦拭它,她的动作仔细缓慢而温柔,就橡是一个充满了爱心的母亲在擦拭她的初生婴几。
直到仙人掌上的黄砂褪尽,又恢复它的苍翠碧绿,她才回过头凝视着倒在地上的丁丁,明媚的眼睛里立刻变得充满仇恨怨毒。
“我想你现在一定知道我是谁了。”她说:“我就是花错的妻子,为了逃避你们的追杀,我们才躲到这里来,可是我的丈夫不愿意在这里躲一辈子,他一向是个骄做的人,所以他一定要去学一种可以对抗你们的刀法,免得让我也委委屈屈的在这里陪他渡过一生。”
因梦说:“为了我,池非走不可,为了他,我只好让他走,就在那栋小屋里,我等了他两年,我知道池一寇会回来。”
丁丁只有听着,什么话都不能说她的嘴唇已麻木僵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池答应过我,不管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会赶回来见我最后一“面。”因梦的声音暗哑:“我当然相信他的活,江湖中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诺言,两年后他果然回来了,果然看了我最后一眼,想不到就在那一瞬间,我们就已天人永隔,永远不能再见。”
她没有流泪,流泪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是复仇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也想不出入世间有谁能使出那些可怕的方法,我只听到远方有女人说……”
鲜血从花错忽然一折为二的腰身里喷出来时,她忽然听见有人在说。
“花错,如果称还能侥幸不死,今年我就放过了你,而且还会再给你一次机会,明年九月月圆时,我还会来这里等你。”
声音飘忽而轻细,有时候听来就好橡是从天畔那一轮血红的落日中传过来的,有时候听起来又像是一个人在他耳边低语。
“所以我知道你今年一定会来,想不到你还未到九月就来了。”因梦说:“看到你挥斧劈柴的手法,我本来已经怀疑是你,看到你这么年轻、这么简朴,我又不能确定了。”
她的声音更暗淡:“那时候我甚至在暗中希望你不是那个人,现在我却不能放过你。”
丁丁的额上已现出青筋,青筋在跳动,他的眼睛却已闭起。
“只不过现在我还不想杀你,我要让你慢慢的死。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接着说:“因为我要让你知道,活着有时远比死更痛苦。”
于是从这一刹那间开始,他和她以及其他许许多多人,都要开始去经历一段没有人能够猜测到结果的生死游戏。
第一章 侯门重重深几许
她告诉他们:“你们都亏欠过,我现在已经到你们偿还的时候了。”
(一)
石阶低而斜,健马可以直驰而上,两旁还有四列可容双车并驶的车道。
一百零八级石阶的尽头,是一道宽一丈八尺的紫铜大门,门上铜环巨兽,庄严狰狞。两旁一十八条彪形大汉,着甲胃,执长戟,佩腰刀,悬箭壶,石人般雁翅分列。看起来就算有苍蝇停在鼻子上,他们也不会伸手去赶,就算有毒蛇缠身,他们也不会动,就算有玉女赤裸经过,他们的目光也不多霎一霎。
这是什么人的府邪,门禁为何如此森严?
其实这附近方圆百丈之内都沓无人迹,非但没有缠身的毒蛇,更不会有赤裸的美女,甚至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没有经过特别的准许,如果有人想走近这栋巨宅,那么恐怕只有靠奇迹了。
奇迹偶尔也会发生的,而且就发生在这一天。
(二)
九月二十九,大凶,诸事不宜。
九月二十九,晴,艳阳天,秋风柔,气高爽,没有翻过黄历的人,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潜事不宜的大凶之日。
长街上,紫铜大门外的禁卫们,身子虽然一动也不动,脑筋却一直不停的在动。轮值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了,散值后应该怎么样去弄一点银钱,找几个朋友,到什么地方去找点乐子?回去怎么去骗他的老婆?
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看见一件奇迹发生,让他们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条平时几乎从来少见人迹的青石板大街上,此刻居然有一顶青衣小轿出现,抬轿的两条青衣大汉,奔跑的速度,几乎就像是两匹青聪马一样,抬着这顶轿飞奔而来,仿佛已忘了未经特别准许进入这禁区的人,一律就地格杀勿论。
眨眼间这顶青衣小桥就已冲上长阶,前面的轿夫膝半屈,后面的轿夫背微举,小轿仍然平稳如静水。
一百零八级石阶,在一瞬间就上去了,也就在这一瞬间,:雁翅般两旁分列的卫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