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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2页）

&esp;&esp;江星阔深吸一口气后抬眸看她，向来幽碧如淬冰的双眸□□满溢，他不想遮掩，也不愿冒犯，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她。

&esp;&esp;岑开致无意识的咽了口沫子，口中津液都被江星阔的目光烫干了，可浑身都又湿漉漉的都是汗水，真不知哪种感觉是真，哪种是幻，抑或都是真，都是幻。

&esp;&esp;“致娘，青草糊好了，再端一盆去，卖空了。”

&esp;&esp;钱阿姥很不识趣的唤了一声，她这年岁是枯槁老树，干巴的只剩下倔强的根骨，一颗心扑在银子上，只想挣钱，可没瞧见这边男身女体上氤氲出的炽热情丝。

&esp;&esp;“诶。”岑开致匆匆往后院去了，不必回头都能觉察到江星阔的视线，好似猫儿的布满倒刺的小舌，若是他不愿收，就一直黏附在她的心上。

&esp;&esp;岑开致端了青草糊出去，又飞快的给江星阔桌上甩了一碗，便猫在后院烧火，换钱阿姥去前头凉快。钱阿姥以为她是站累了，又怕她在灶边太热气，招呼了笑嘻嘻提着两桶冰进来的文豆，让他帮忙给买碗凉浆回来。

&esp;&esp;凉浆摊子不远，文豆快去快回，用不要钱的杂冰换了一份早膳吃。

&esp;&esp;公孙三娘提起两桶冰往后院去，朝放肉菜的缸子里一倒，多少能保得食材新鲜些。

&esp;&esp;江星阔吃下一碗添了薄荷的青草糊，心里的火气却更加猖狂叫嚣，他这一顿早膳吃走了两拨人，最后是阿山跑来寻他，他才离开。

&esp;&esp;岑开致悄悄掀了门帘出来，捧着凉浆坐在门边条凳上小口小口的啜，心口才渐渐没那么烫了。

&esp;&esp;凉浆同醪糟差不多做法，大米小米都能做，用将大米熬成稠而糊烂的粥，然后加上几瓢凉水，过个几日米饭就生出甜味来，若是连着饭和浆一起吃，就是凉浆水饭，若是滤一遍只要米汁，搁在冰里镇一镇就成了凉浆，酸甜清凉。

&esp;&esp;卖凉浆的是个老翁，一辈子卖凉浆，岑开致做得不及他，不是太酸，就是太淡，就算是恰好，也没他那份爽口，想喝时就去买，一个人哪赚得完所有钱呢？

&esp;&esp;江星阔还在这里时，文豆连嚼都不敢嚼出声来，眼下吃得欢畅，把嘴一抹，拍拍肚皮，早上头一顿吃得好，这一天心情都好。

&esp;&esp;忙过这一阵，钱阿姥坐定，喝些晾得温热的凉浆，她年岁大了，不能贪冰。公孙三娘去井边洗脸，搓得一张脸红扑扑，也是舒爽。

&esp;&esp;文豆说午后再送些杂冰来，虽不能入口，纳凉冰鲜却能胜任，他正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就听见哭嚎声。

&esp;&esp;文豆最是好瞧热闹，见钱阿姥也扶着柜台探头出去看，笑道：“阿姥别急，我看看去。”

&esp;&esp;“若是人家厮打你可别凑进去。”钱阿姥叮嘱他，好奇的看着文豆往周家的巷弄里去了。

&esp;&esp;不多时，文豆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晦气，周老婆子死了，这一大早的，真是晦气。”

&esp;&esp;“怎么死的？”岑开致搁下凉浆碗，与钱阿姥对视一眼，两人皆想起出现在鸭嘴巷的冯氏。

&esp;&esp;许，只是巧合？

&esp;&esp;“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前几日还见她张牙舞爪的为祸人间，怎么就这样突然死了？”

&esp;&esp;“不晓得。”文豆摇摇头。

&esp;&esp;钱阿姥给文豆拍了拍尘，道：“谁不会死？别搁心上了，忙去吧。”

&esp;&esp;周家既买不起降温的冰块，也买不起防腐的香料，午后一场短促的雷雨，倒让这天更似一个热腾腾的蒸笼。

&esp;&esp;周家是租来的屋舍和铺面，主人家不许停灵，也不许从他家的地界发丧。

&esp;&esp;尸首就在一个破烂窝棚里停了一晚，匆匆下葬，周老婆子为人吝啬粗俗，年轻时便蛮横，老了也不添半分慈祥，满街上都没几个送她的人。

&esp;&esp;可是周家几个男人好似软绵绵的鼻涕虫，除了藏在阴暗处蠕动，没有半点用处，一见太阳就要化掉了，周家也确是靠周老婆子支应起来的，不知她死了，周家又会如何？

&esp;&esp;周家闹起了分家，听说是大房卷了所有的现银走人，这欠债的铺面倒留给了二房、三房。

&esp;&esp;周家的铺面只歇了一日，芦根饮子和官宦家眷

&esp;&esp;他们拿捏人心倒也有几分把握，只给定下一个数目，说伺候的客人满了这个数，欠账就一笔勾销，因为有了这个出炼狱的盼头，女娘们大多忍耐，不过也有宁死不肯的。

&esp;&esp;瞿青梧的名字落在一本花册上，不知怎的，她欠账的数目比南山寺账册上的还要多，要伺候九十八回。因她通晓诗书，又是官宦家眷，‘买卖’似乎很好，已经伺候满了五十几回，不知为何中途寻死了。

&esp;&esp;江星阔皱眉将这本盛满血泪的册子合上，这上头还有好些女娘的姓名，那些恩客却全然隐没，踪迹全无。

&esp;&esp;若不是城门忽然关了，而大理寺又已经暗中将金宝钱行监视起来，几个管事又舍不下许多财物，收拾得拖拖拉拉，此番说不准还要叫他们逃遁了。

&esp;&esp;这几人咬死不肯说，狠狠唾了和着血和碎牙的沫子，道：“不说是死，说了也是死，老子宁愿叫你不痛快些。”

&esp;&esp;这几人是江星阔亲自审的，不知是怎么弄得，险些成了几滩蒸过头的糍粑，满地的污秽横流，与血混在一起。

&esp;&esp;“既如此，那就不说吧。”江星阔冷声道：“暑热潮闷，地牢犹甚，西面阳光爆烈，到底干爽些，你们几个一道住吧。”

&esp;&esp;起初几人还未懂江星阔的意思，后来晒了一整日，几成人干，熬了几日，便都一个个的死了。

&esp;&esp;阿山来给江星阔报信时甚是不解，“奇了，好硬的骨头。那牵线的人到底什么来头，不至于叫他们畏惧维护至此吧？”

&esp;&esp;这几人宁死不肯说出幕后之人，且焚毁了许多账册文书，这在江星阔意料之外，见他满心的烦闷，阿山妥帖的从一旁冰鉴中端出一碗芦根饮子和一份卷筒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