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柚子是李氏让人送来的三红柚,别的红柚顶多是肉红,但是这三红柚从肉到瓤皮都是红的,就连外皮都是黄里透红,婚宴那日拿来摆盘多喜庆。三红柚并非中看不中吃的,一粒粒水分充盈,咬下去有种脆裂的爽口,很是清甜纾喉。
&esp;&esp;天有些昏下来,几个帮工忙活好都来告辞,岑开致点了灯笼挂上,阿娣把小方桌搬到檐下布饭,阿囡和文豆赶着驴车也回来了,手里抱着茶馆新结的糕点银子。
&esp;&esp;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黢黑的人,众人都吓了一跳,才看清是公孙三娘,她还雪上加霜的抹了把脸,道:“不得了,天一冷炭价就贵。”
&esp;&esp;阿囡和文豆进门时就看见送炭车了,笑道:“给你打了水了,去洗洗吧。”
&esp;&esp;原来公孙三娘方才是听见送炭的来了才出去的,炭铺新来的伙计笨手笨脚,把炭摔了,她跟杨松捡了半天,又扫了半天,这才耽误了这么久。
&esp;&esp;岑开致捏着一把筷子皱眉,道:“那阿姥是一个人去送饭的?我瞧瞧去。”
&esp;&esp;忙起来的时候,阿姥也去送过饭菜,大理寺的守卫都熟,她交给人家就行了,也不用进森冷的大理寺。可那一般都是白天,晚间是没叫她去过的。
&esp;&esp;文豆道:“我去吧。驾着驴车半道上遇见了,还能给她载回来。”
&esp;&esp;如此更好,岑开致点点头,道:“那给你留饭。”
&esp;&esp;文豆嘻嘻笑,“有吃的就好。”
&esp;&esp;从食肆到大理寺,走个来回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不过阿姥步子慢,总得翻倍,不过即便如此,也该回来了。
&esp;&esp;文豆一路到了大理寺后门门口,没瞧见人,只瞧见几把锄头和一条新凿开的沟渠。
&esp;&esp;大理寺这当口正交班去饭堂呢,吃饱了回来的那人道:“送进去了啊,我亲手交给泉司直的,我饭都吃好了,老人家肯定早回去了。”
&esp;&esp;晚风吹来,文豆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发汗,身上凉凉的。他看着地上的一条凳那么宽窄的沟渠,道:“这是闹什么呢?”
&esp;&esp;“防涝的沟渠呗。”那人道,忽得也一惊,“老人家不会栽进去了吧?”
&esp;&esp;文豆哪还同他瞎猜啊,早就绕着那沟渠找去了,真的在树荫底下瞧见钱阿姥掉在里头,额上血淋淋的,一动不动,仿佛死了。
&esp;&esp;文豆吓得也差点跌进沟里,听见文豆喊她,眼皮子颤了颤,文豆这才顺过来一口气,一扶她就低低的哀鸣,怕是伤得狠了。
&esp;&esp;泉九和江星阔也出来一瞧,见钱阿姥给自己送饭送出祸来,泉九恨不能自打嘴巴,江星阔四下看了看,道:“阿姥往这边来做什么?”
&esp;&esp;钱阿姥送了饭,转身走就是了,折到这树荫遮着的角落里做什么?
&esp;&esp;泉九跟着文豆回去了,江星阔绕了院墙走了一大圈,瞧见几个正在收拾锄头铁锹,准备推着板车走的役夫,见到江星阔倒比见到其他几个水部的小官要紧张些,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
&esp;&esp;“水部的人都走了吗?”江星阔问一旁监工的小吏,是秦寺正的部下。
&esp;&esp;“嗯,张主事刚走呢。”小吏道。
&esp;&esp;“刚走?”江星阔若有所思的重复。
&esp;&esp;“嗯,他资历浅,可不得最迟走吗?别人一个时辰前就走了。”小吏看了他们几日,也品出这几人上下高低的参差了。
&esp;&esp;钱阿姥跌进的沟渠底下是软泥,照理说不会跌得这样惨,而且钱阿姥额头上的伤不对,若是跌进去摔伤的,伤口应该是压在下面的。
&esp;&esp;“你一直在这吗?”江星阔问。
&esp;&esp;小吏有些畏惧,轻道:“小人就刚才吃饭费了一会功夫,其余时候都在了。”
&esp;&esp;江星阔也没有说什么,走到那几个役夫身边,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江星阔一抬手,几人腿打弯,差点要跪,倒弄得他莫名其妙,只从那成堆的家伙里拿出了一个悬挂的铁坠。
&esp;&esp;其他东西都是脏兮兮的,唯有这个铁坠干干净净,像是洗涤又擦干过。
&esp;&esp;江星阔盯着看了一会,对那不明所以的小吏道:“记下,取证。”
&esp;&esp;钱阿姥遭了这样一难,就是青壮都不一定能好全,更别提她这样一个骨头酥脆的老人家了。
&esp;&esp;泉九送了钱阿姥回来又走,又带着黄仵作回来了,手里拿着个铁玩意鬼鬼祟祟的在钱阿姥伤口处比划着,两人对了一眼,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