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静手背在身后,胸膛中怒火翻腾,缓缓道:“方才在宋宅的时候,你的嘴可是咬得很紧哪,死活都不肯。”
宋玉章心如止水,不错,孟庭静这段时日同他很好,几乎可以算是性情大变,但是人的性情又怎么会变呢?幼儿尚且难改,更何况孟庭静都已经这个岁数了,能装一时,难道能装一世吗?不,他也没想那么远。
这段时日他们两个之间的开心与融洽不过是一层漂浮在海面上的浮冰,稍有重量压下,冰层破碎,海面下的阴影便会浮上来,昭然露骨,避无可避。
也好,有过一个月的开心也就够了,至少他是真开心过,他也并不失望,因为原本就没抱过什么期望,就只是胡开心,开心完了,还是得回到血肉横飞的世界中。
“你明知我现在跟你谈的是生意上的事,何必要牵扯其他?”宋玉章淡淡道。
“生意?宋玉章,你在跟我装傻?如果仅仅只是生意,你以为你这个时候进得来这儿?”
宋玉章面色微微闪了闪,“你的意思是,我连在你面前同你谈事的资格也没有?”
孟庭静神色也微微变了变,“想同我谈事,去码头等!叫聂饮冰来跪下求我,兴许我能考虑!”
宋玉章眼睫上挑,淡淡一笑,“庭静,
你就这么喜欢叫人下跪求你?”
孟庭静听他翻旧账,怒火愈加高涨。
“你既然要翻旧账,那咱们今天就翻个清楚,我叫你下跪求我,你觉得很冤枉很委屈?不过下跪求一求我,那一亿美金的债我就全替你还了!即便男儿膝下有黄金,你那膝盖也不值一亿,怎么就不肯求我?”
“你有骨气,有能耐,联合聂雪屏来暗算我,好,我算你赢,然后呢?然后你就着了聂雪屏的魔了?你这对他忠心耿耿的,死了还要念念不忘,同对我下跪又有什么区别?”
“前些日子你不是叫我别管你么?!如今你倒是肯为了聂家来我这儿忍气吞声了?我真不明白聂雪屏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了。”
“也别说什么他叫你舒服,我没在床上把你干舒服?宋玉章,这话你现在可蒙不了我,我知道你在床上是个什么德性……”
孟庭静的话戛然而止。
宋玉章扇了他一耳光。
那一耳光显然是没有留手,孟庭静脸上立即便感到火辣的疼痛。
宋玉章转身就走。
脚步声响起没几下,孟庭静便追了出来,他拉过宋玉章的胳膊,宋玉章回身便又给了他一耳光。
孟庭静面颊上着了火一般,他拉着宋玉章的胳膊往里走,宋玉章兜脸又要再给他一个耳光,被孟庭静扣住了手,宋玉章不肯走,一脚踹了过去。
两人无声地在院子里上演了全武行,孟庭静由于恪守“不打老婆”的原则,只防守不还手,宋玉章打了他几拳也懒得了,孟庭静这样,倒像是他在无理取闹欺负人一样。
“放手。”宋玉章气喘吁吁道。
孟庭静两条胳膊死缠着他不放,硬生生地把人往屋里拖,一直将人拖到床上,宋玉章又跳起来给了他当头一巴掌。
孟庭静闭着眼睛忍了,双手扣住他的掌心将他压在床上,双腿按住了他的膝盖将他固定住,“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宋玉章听他竟还公然地倒打一耙,胸口重重地呼了几口气,“你不答应就算了,放手,我跟你没话说了。”
孟庭静对揍人是经年累月的经验,对于挨揍的记忆可就久远了,如今温故知新,正是心乱如麻,只是本能地知道不能叫宋玉章走了,走了就出事了。
他忍了这么些日子,可不是为了今天功亏一篑的。
宋玉章嘴上始终同他生分,什么都不肯承认,但孟庭静心里知道这一个月里,两人之间还是生出了些情分的,不用嘴上说什么,这东西两人心里都自己有数。
但若真要他咽下那口气,给聂家运矿,那也是绝无可能。
他喜欢宋玉章,可以说是爱宋玉章,并且只爱宋玉章,但叫他为了宋玉章,去将自己的脸扔在地上给人踩,那不可能。
若是给宋玉章踩两脚,那还可以说是怕老婆,对男人来说,怕老婆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若是将脸皮给个死了的情敌去踩,那他不如也给自己一刀算了,正好去地府再给聂雪屏一刀,以泄他心头之恨!
孟庭静低声道:“你不要当聂雪屏是什么好人,他就是在利用你,实际老早就计划好要修建铁路,那草图一看得出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他算准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你来牵线搭桥他才顺水推舟,否则凭他一个人的本事,就算廖天东答应他修那么一条铁路,我也有法子让他修不成,你信不信?”
宋玉章胸膛慢慢起伏了,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淡淡道:“我信。”
孟庭静观察了他的脸色,“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