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虽然昨夜发生了什么她几乎想不起来了,但是她还隐约记得有人将她放到榻上,又给她垫了枕头。想来那人是沈延了。
&esp;&esp;她忽然想到自己小日子来了,便赶忙检查榻上有无留下痕迹,确认没有之后她又担心自己的身后会否沾了血污。
&esp;&esp;外间没有大的穿衣镜,她又不敢去里间照,便干脆罩了沈延的外氅,匆匆地溜出去,打算之后再给沈延送回来,向他解释。
&esp;&esp;今日是小日子
&esp;&esp;柳青还稍有些反应不过来,便先走到院子里跟王友能见了个礼。
&esp;&esp;“多谢王大人,这也太快了吧。”
&esp;&esp;王友能笑得得意:“这个叫洪敬的改了名字,所以在籍册上找不到他这号人。若是换了旁人去找,只能以画像为依据,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可是友能手下的那些捕头,平日里净是走街串巷的,跟各路人都熟悉得很,要找个人太容易了。说句不谦虚的话,只要是常住金陵的人,即便他变成颗萝卜钻到地里去,友能也能给他揪出来。”
&esp;&esp;这就太过夸张了。若洪敬不是男子,而是某个大户家里极少抛头露面的小妾,那定是极难找的。
&esp;&esp;不过为了表示钦佩,柳青还是很认真地笑了笑。
&esp;&esp;王友能见她严肃的时候俊秀脱俗,笑起来却是艳若桃李,看得俩眼发直。
&esp;&esp;他往她近前凑了凑:“虽是如此,友能也不是什么人的事都管的,”他忽然笑得极暧昧,一张黄脸上油亮亮的,“不瞒柳大人,友能对柳大人那是一见如故,所以才把柳大人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
&esp;&esp;柳青其实有些受不了他友能友能地叫自己,但还是使劲扯出一个笑容:“柳某也是,一见王大人,便觉得您古道热肠,令柳某十分敬重。王大人此次施以援手,柳某感铭于心,日后王大人在京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柳某定当鼎力相助。”
&esp;&esp;王友能的笑凝滞在脸上,他这话说得还不够明显么?他可不是什么古道热肠,他要的也不是什么敬重。
&esp;&esp;“其实,昨日在酒楼里,友能还有些话没来及说,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不如咱们进屋一叙?”
&esp;&esp;昨日他差点就得手了,都是被梁虎那厮给搅和了。他故意瞟了几眼柳青的屋子,心道这下柳青总该明白了。
&esp;&esp;“柳某房内实在凌乱,怕碍了王大人的眼。王大人想来就是要告知柳某那人的住处,那不如就在此处说吧,柳某记得住。”
&esp;&esp;自然是不能让他进屋的。
&esp;&esp;“这个”王友能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柳青的房间,“哎呀,友能定是昨日多饮了,柳大人这么一问,友能居然想不起来了,”他见柳青一愣,又趁机道,“不过咱们进屋聊聊闲天,说不定聊着聊着就想起来了。”
&esp;&esp;柳青明白他的意思,这厮开口要好处,还真是一点都不含蓄。她低头笑了笑,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里已经多了几分犀利。
&esp;&esp;“王大人,您的意思柳某明白了,不过柳某今日真的不便待客。不如等柳某和亲戚见面之后,专门请王大人去成珍楼喝酒,您看如何?”
&esp;&esp;到时候再想办法,总得先把洪敬找到……
&esp;&esp;王友能对这个提议似乎还算满意,反复确认是柳青单独请他之后便又拍了拍脑袋,说差点忘了他其实已将洪敬的住址写在了纸上,给柳青带过来了。
&esp;&esp;柳青打开那张纸一看,原来洪敬已经改名叫佟进,住在金陵的西城。
&esp;&esp;找人宜早不宜迟,她按照王友能给的地址,当日便换了便装找了过去。
&esp;&esp;金陵城有繁华似锦的街坊,也有寒酸残破的巷道。
&esp;&esp;洪敬就住在一条寒酸的巷子里。这巷子里大概有十来户人家,一水都是泥墙围起来的院子,连块砖也没有。风吹雨淋,那些泥墙早都被磋磨得不见边缘,只有攀在其上的杂草显出些生机。
&esp;&esp;洪敬住在这样的地方?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esp;&esp;洪敬在刘家做了十年,但是他前前后后做掌柜已二十年有余。掌柜的薪酬比旁的做工的不知高出多少,又加上洪敬节俭,家里人少,他离开刘家时应该已经攒了相当一笔银子。除此之外,母亲还给了他二百两银票酬谢他那些年为刘家尽的心力。有了这些银子,他即便后半辈子什么都不做,也不至于像眼前这样,连个像样点的宅院都住不起。
&esp;&esp;或许是觉得家里没什么可被人惦记的,洪敬家连院门都没锁。柳青在院外叫了半晌没人答应,轻轻一推那柴门,门就开了。
&esp;&esp;院子里两间房,房根墙角的杂草已经长了膝盖高。房前只一小块地方,摆了一个石头圆桌,围了几个石墩儿。
&esp;&esp;石桌上乱七八糟地堆叠着几个粗瓷的碗碟,看里面微显凝固的残羹剩菜,有两个碟子像是已经摆了几日了,最上面的碗里还有一撮黏混在油里的烟草灰。
&esp;&esp;看来这院子的主人没心思清理碗碟,倒是坐在这抽了好半晌的旱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