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交换回自己的世界后,进入了疯狂的加班状态。
“所以波本之前的沉寂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就是短暂休息一下,然后杀回来卷死你们所有人?”某不知名组织成员这么评价道,得到了被迫跟着加班的后勤人员的一致好评。
“我真不明白,他又不是琴酒那种把组织当老婆的类型,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基安蒂擦着自己手中的来复枪,“是想把朗姆的位置也给掀了吗?”
话语过于惊世骇俗,让一旁的科恩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好在周围除了他们之外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不至于让她被三方势力一起击杀。
“……你这三天有睡过觉吗?”连安室透都忍不住在他脑内劝他,“休息一下吧,这个世界的宫野明美不是没有事吗。”这是也对方回到自己世界第一件确认的事情。
琴酒会突然开枪谁都想不到,但更让人吃惊的还是宫野明美最后的话。
“我只是需要做点什么,才能对抗这种失控感。”降谷零说,“你也听到那句话了吧。”
宫野明美对平行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倒是察觉到了降谷零突然高涨的控制欲。
“好熟悉的场景啊。”宫野明美开玩笑道,“……我是又要有一个可能的恋爱对象了吗?”
降谷零:“……”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有时候会变成另一个人。”降谷零语气艰涩地开口道。
宫野明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她轻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了。”
“是终于要和我坦白了吗?”她歪了歪头。
“只是因为有段时间压力太大了。”降谷零一如既往地将灵魂交换的事情解释成双重人格,“我后来有去看过医生,经过心理干涉治疗,现在已经好多了。”
宫野明美静静看着对方,就当降谷零以为她就将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她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是吗……还好你没有事。”
“还有,我觉得志保应该也早就察觉到了。”宫野明美离开前说道,“早点儿告诉她吧,别让她太担心了。”
“……这不是谁都没能瞒住吗。”在她走后,降谷零扶额道。
“虽然不能确定她是否相信精神疾病的解释,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知道有两个降谷零。”安室透终于开口,“那么我那个世界的宫野明美死前说的话也许真的是来源于另一个世界的她。”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有两个哥哥。】
经过港口那件事后,降谷零和安室透连夜调查了死去的宫野明美的生平,她在世上的亲人并不多,表面上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她的妹妹宫野志保。她的母亲宫野艾莲娜在英国的亲戚倒是似乎有值得深挖的地方,但一直以组织底层成员的身份生活在日本的宫野明美并没有和海外接触的迹象。
总而言之,如果是按照正常的生活轨迹,她根本就不可能认为自己有两个哥哥。
除非……
“她有和平行世界灵魂交换的迹象吗?”安室透问道。
“……并没有,她见到我的反应是典型的见到陌生人的肢体动作和表情,估计她连小时候在诊所看到过你的事都没印象。”情报专家降谷零对微表情的解读能力也是一流的,“既然我们都可以灵魂交换并且在脑内交流,人在濒死的那一刻也许可以沟通两个世界也说不定。”
“……你对灵魂交换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安室透没有对对方的说法表示赞同,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第一次在两人之间提起这个话题。
“有几种猜想,但在经过这件事后,我的脑内一直被一种想法占据着。”降谷零抚过桌面上的一本书,烫金的封面上印着作者勒内笛卡尔的名字。
“你知道‘缸中之脑’吗?”
“希拉里普特南的著名哲学悖论。”安室透说,“你果然也想到这里了啊。”
“庄子也有过这样的说法,如果你忘记自己在梦中,误以为这就是真实,忘记了自己是庄周的庄周认为自己生来就是蝴蝶。”降谷零说,“如果我们只是在昏迷之中,通过外部电流刺激神经信号产生,是很容易造成两个平行世界的假象的吧。”
“假设给一个陷入昏迷的人持续提供大脑信号,模拟各种触觉嗅觉味觉的电流,让他以为自己在真实的世界里度过了4月1日。然后再将他那天的记忆封存,再模拟一次4月1日,就相当于分裂出了同一天的不同可能性。”
“如果投入实验的人数足够多,所有人一起模拟两遍同一天的生活,这不就是两个平行世界了吗。但从头到尾都只是一群人的大脑在被反复利用罢了。”
降谷零说到这里顿了顿:“只是这样的技术,应该需要极大的计算量吧。”
“已经有人可以做到了。”安室透说出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在我那个世界里,有个叫做泽田弘树的天才少年已经发明出了可以自行学习成长的人工智能‘诺亚方舟’,听说他们最近的企划是研制沉浸式虚拟现实游戏机‘茧’,人躺在游戏仓中就可以畅游极为真实的游戏世界,是不是听起来有种可怕的即视感呢。”
降谷零看着窗外透进的阳光,片片书页滑过指尖,带来细碎的触感。很难想象这一切都有可能是来自一些无实体的电流。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谎言和幻梦……”
“死去的人只是在其中一个试验场中失去了实验资格,这样的猜想固然很好。但有个问题不能用缸中之脑来解释。”安室透叹气道。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这个假设。
你所看到的紫色可能是别人眼中的绿色,所品尝的美食或许并不存在的,你所感知到的痛感也许与别人所说的并不是同一种知觉。人的知识不会超过感觉和经验,而这两种东西都是可以伪造的。在众多的怀疑论之中,唯有一种想法是绝对的锚点。你不是虚假的,此时正在怀疑一切的思想绝对存在。
只是“我思故我在”并不能解决一个问题,因为当安室透在怀疑的时候,降谷零同样也在怀疑着。所有人在两个世界中都只有一个个体,而他们的想法却可以同时出现。
“我们始终在逃避一个问题。”安室透说。
“如果你是降谷零的话,那我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