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才被夸赞了气度,乔治五世不好当众贬低他人,他自动略过了这个话题,跳跃到了博纳…劳几分钟前讲到的提议上。
“我们之所以坚持对贝尔法斯特地区的占领,其实有多层考虑在里面,政治的、军事的、宗教的,殿下的智慧远超常人,一定能够理解我们的苦衷。我们两个国家与其为了这个问题争执不休,甚至引发一场新的战争,不如各退一步,和平相处,在经济和贸易领域,我们两个国家其实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
乔治五世不断说到“两个国家”,看起来是彻底接受了爱尔兰王国独立这个既成事实,至于他内心的真实所想,除了他自己之外,估计也只有那些常伴在他身边而且善于揣摩上意的人知道。
“说到治理国家,我是个完完全全的新手,好在很多事情都能从历史典籍中找到参考。对于两个国家之间的争端,我个人的主张是尽量通过和平方式解决,毕竟战争就是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谁也没有把握控制住局面。陛下您说呢?”
“殿下说得没错!”乔治五世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以我们两个国家目前的状态,战争是绝无好处的,我们应该站在和平共存这个出发点,一起努力解决由于历史以及政治原因遗留下来的那些问题。”
“您所说的这段话,我会一直牢记在心。”夏树用政治外交场合的又一“万用膏药”关闭了就这个话题进行深层次探讨的通道。英国人猜不透他的底牌,但经过这番接触和试探,至少可以确定一点,这位出身霍亨索伦家族的爱尔兰王位继承人——爱尔兰王权的实际掌控者,可不像威廉二世那样鲁莽自大、信口开河。
至于他能否在国际舞台上展现出俾斯麦那样的可怕手腕,那只能等待时间给出答案了。
乔治五世悠悠地抽着雪茄,忽然话锋一转:“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话,能否讨教一个军事问题?”
既是讨教,夏树没理由拒绝。
“据说殿下是德国海军战车的发明者,是世界一流的火炮专家,还是战场上最优秀的战斗指挥官,在凡尔登一役,殿下与德国皇储联手,先后投入两个军团的兵力以及大量海军战车和重型攻城炮,依然苦战一个多月,消耗了不计其数的弹药,付出了十数万部队伤亡的代价方才攻下。这是否说明,坚固的要塞防御在我们的这个时代依然是野战部队最难以克服的目标?”乔治五世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了:拥有精锐兵员和强大武器的德军野战部队强推凡尔登要塞尚且付出了沉重代价,贝尔法斯特地区的防御强度已在凡尔登之上,以爱尔兰军队的斤两,就算有德军暗中协助,强攻之下又有几分胜算?如英王和他的幕僚们所知,夏树是这个时代的坦克发明者,精于炮术且懂得重炮的战术运用,还拥有丰富的作战指挥经验,但他们无法打开这个人的脑袋,看看他究竟还有多少匪夷所思的想法,所以才会明里暗里地进行试探,可惜的是,一杯黑啤的酒精含量还不及一口威士忌,夏树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即便面对乔治五世的挑衅,也不会像年轻人那样血气方刚地反唇相讥,而是坦然笑道:“凡尔登就像陛下领口的那颗纽扣,在衣领和勋章的遮掩下不容易被注意到,可是它的作用却是无可替代的。战争期间,夺取凡尔登的胜利奠定了德**队的胜局;战争过后,它成为反思战术策略的教训。以人类的军事智慧,今后战场上再出现凡尔登战役的较量时,您觉得进攻一方还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吗?”……章节内容结束……》
第15章 温莎城堡的清晨
在温莎城堡所住的一夜,全然没有外人想象的梦幻色彩,更不可能有宾至如归的感受。|顶|点|小|說|網更新最快这一晚,夏树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满脑子都是夏洛特…希尔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孔和她那清瘦单薄的身躯。后来昏昏睡去,却又穿梭于各种梦境,睁眼之时天色微亮,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窗边望着青翠的草地,想着或许夏洛特也在这城堡中留宿,而且跟自己一样夜不能寐,这会儿正坐在另一扇窗户后面呆呆地望着草地。于是,他穿好衣服,独自一人穿过复杂的走廊和楼梯,在这片柔软如地毯的草地上来回踱步,希望能在外人不知的情况下再跟夏洛特见上一面。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毋庸置疑,他一定会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十分钟过去了,除了值守的警卫,整个城堡依然在清晨的阵阵凉意中保持着酣然睡态。
半个小时过去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走廊里开始看到仆从的身影。夏树有些失望,看来夏洛特并没有在此留宿,原本以她的身份,根本够不上成为温莎城堡的宾客,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被当成了一颗用来对付自己的棋子。
想到这些,夏树不禁苦笑。
正当他准备回到城堡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他好奇地转过头,看到一位身穿米色骑装的骑手骑着一匹高大的棕色阿拉伯马朝自己走来。尽管这身骑手装中性十足,但夏树还是一眼看了出来,这是一位年轻女士,她体格匀称,气色健朗,丝毫没有多数贵族小姐们给人的柔弱之感。
看着那张自信饱满的脸庞,夏树感觉似曾相似,片刻之后,他如触电一般反应过来:她是前任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的外孙女,乔治五世的亲外甥女,法夫莫德郡主殿下。
昨晚的宴会上,两人还正式见过面,只是华丽裙装的她远没有今天这身骑装英姿飒爽,令人印象深刻。
夏树还没开口,对方主动说道:“约阿希姆殿下起得真早啊,每天早上都有散步的习惯?”
夏树没有多想,用同样的语句回敬道:“嗬,郡主殿下,您似乎起得比我还早呢!每天早上都有骑马的习惯?”
这位法夫莫德郡主殿下策马停在夏树跟前,却依然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与之对话。
“听说殿下是骑术高手,曾在一场精彩的马术比赛中把希尔公爵的长子击落马下,是真的么?”
夏树耸耸肩:“很不幸,这是个被夸大了的传闻,希尔将军是自己不慎坠马,我当时之所以能赢得比赛,其实是靠了一个小小的诡计。”
“十年前,殿下用一个小小的诡计赢了希尔家族的继承人,十年后,殿下用一个大大的诡计赢了整个英国……不得不承认,殿下是个善用诡计的人。”
同是殿下,夏树好歹也是一个国家的王位候选人,法夫莫德郡主则只是一名普通的、没有任何实权的英国王室成员,后者居然如此出言不逊,要么是日不落帝国鼎盛时期不可一世的心态作祟,要么是跟对方有莫大的国仇家恨——在夏树看来,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见夏树既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勃然大怒,法夫莫德郡主侧昂着下巴,傲慢挑衅道:“怎么,不服气?”
这股泼辣劲完全不像是个正儿八经的英国王族成员,夏树认认真真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轻哼道:“好男不跟女斗。”
听不懂夏树所说的汉语,法夫莫德郡主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一句东方古语。”夏树毫不避讳地回答道,“真正的绅士不会跟女士计较。”
郡主不依不挠地说:“人人都说殿下是引领时代潮流的天才,没想到在男女平等方面还抱着这样守旧的思想,啧啧,真是让人失望至极!”
“不然呢?”夏树仰起头眯着眼,“这一大清早就来场赛马?”
郡主继续挑衅道:“有什么不可以?”
此刻,夏树的心底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声音在喊着“来就来,谁怕谁”,可是这个声音并没能左右夏树的言行举止,他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半个月前刚刚度过22岁生日的法夫莫德郡主很是诧异地看着夏树的背影,嘴里嘟囔着“懦夫”、“胆小鬼”,眼神里却没有一星半点的轻蔑。
早餐的时候,夏树与坐在自己身旁的博纳…劳聊起了法夫莫德郡主,从英国新首相口中得知,这位郡主与她那柔情似水且已嫁做人妇的姐姐不同,她喜好、热衷运动,性格**、桀骜不驯,而且至今尚未婚配。
“殿下身为爱尔兰的王位候选人,迟早将成为一国之王,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民众而言,都应及早考虑婚姻问题,有了子嗣,王权才能得到稳固,这是历史留给我们的深刻启示。”博纳…劳的话听起来是充满善意的,言外之意却很耐人寻味。
夏树大大方方地回应说:“我曾向父亲允诺,三十岁之前一定结婚。”
1890年冬天出生的约阿希姆,此时还不满25周岁,离30虽之期还有相当充裕的时间。夏树的表述对博纳…劳这样已近六旬的老人家——甚